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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飞在半道上被张俊阻拦,耽搁了片刻,而朝阳驿中,收到探子回报的金兀术,早已利用这个时间差,带上小郡主星夜出城。
乌凌留给完颜宗弼的那块令牌,只有正使持有一块,但正使并不能拿它出城,仅用于和议期间安排传令兵,在两国间传递消息。
金兀术打扮成普通士兵,手持令牌,守城的将士又不明就里,在核对了他的面貌并不是乌凌之后,便打开城门放他出城。
因此,待岳飞携下属将朝阳驿重重包围,并喝令馆驿中的金人束手就擒时,出来迎接他的只有呵欠连天的乌凌,以及他的侍从们,全无副使研术的踪影。
岳飞面色阴沉,深知棋差一招,让金兀术给跑了。果不其然,在清点了人数后,随着副使研术一同不见的,还有那个叫玉藻的小姑娘,以及乌凌的坐骑千里驹。
金兀术一旦成功出城,又是单骑飞驰,转移速度极快。他只要稍微乔装打扮,任谁也不会想到一个带着小女娃的父亲,竟会是大金国的四王爷,再要抓他无异于大海捞针。
功亏一篑甚为懊恼,岳飞虽不太抱希望,但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他命手下先将乌凌等人收监,再安排快马,向金兀术可能潜回上京的沿途各州县报信,要他们严密排查进出城人氏。
做好这一切,岳飞也顾不得休息,风尘仆仆进宫,向皇上复命。
再听完岳飞有关朝阳驿中情况的汇报后,赵构很是沉默了片刻。牛阜和岳飞是一道入宫面圣的,见岳将军把金兀术逃遁的罪责揽于己身,在地上一直跪着,而皇上神情沉思,没有让他起身。
牛阜心疼岳将军,忍不住开口奏明道:“皇上,据朝阳驿的门房证言,金兀术和我们前后不过一刻,如若没有张俊的阻挠,臣等必定能将他拿下的!”
岳飞皱眉呵斥道:“牛阜!”
牛阜粗声粗气的低头闭嘴,但神色依旧愤愤不平。
“金兀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潜匿出城,没有人给他通风报信是不可能的。要么我们大宋朝中有他的内鬼,要么临安城内有金人安插的探子,派人封锁城门,不管是谁,都要捉出来拔掉。”赵构的睫毛微动,抬起眼睑来,将手一抬:“今夜太晚了,岳卿往返辛劳,先回去休息吧。”
第二日下了朝,赵构将岳飞、张俊二人传至垂拱殿。秦桧身为宰相,白天自然也要在垂拱殿处理政事,忽听内侍来报皇上驾到,连忙从桌案起身,至大殿正厅迎驾。
赵构在正殿御座落座,将昨夜的来龙去脉问清楚了,张俊就跪在下首,满脸沉痛的模样:“皇上,臣对皇上忠心一片,历来恪守朝廷政令,武将无旨不可调兵,但臣耽搁了岳将军捉拿金兀术的时机,确为事实,臣罪该万死啊。”
赵构被他吵得头疼,连连皱眉:“岳爱卿都没抱怨什么,就你呱呱话多。罚俸半年,少在朕这里碍眼。”
张俊抹掉他挤出来的眼泪,垂着头不说话了。秦桧今了朝阳驿的事情,半喜半忧。喜的是金兀术没被捉到,万一他被抓,自己和四王爷暗通款曲之事定然瞒不住,知情不报是逃不了的。忧的是这样一来,好不容易的和议局面又横生变数,万一两国再度开战,他这个主和派的日子可就不好过了。
想到此处,他便跨出一步,向赵构启奏道:“皇上主张和议,休养生息,乃是圣明之举。那研术虽然可疑,然则人未拿到,未必就真的是金国完颜宗弼,或者是上京有何变故,急欲奔回处理也未可知。臣还是主张南人归南,北人归北,既然正使乌凌仍在临安,臣愿代往,继续商议和谈事宜,请皇上恩准。”
“南人归南,北人归北?”赵构抬眸凉凉的瞧了他一眼,“那朕也是北人,该归往何处?韦太后和邢皇后也是北人,按照秦相的意思,她们就应当被扣押在五国城,金人以为筹码,向朕予取予求了?”
“皇上,金国已经答应放归韦太后,至于邢皇后,必会理解皇上的苦衷,等时机成熟,再设法营救不迟……”
“金兀术在太后寿宴上,令朕颜面扫地,怎么听秦相的言辞,倒像处处在帮金人说话?”赵构淡淡的语气,竟然还笑了一笑,“不如秦相也把自己的夫人贡献出来送给金人,说不定还能捞到个‘让美不居’的贤名。”
皇帝这话简直不留情面,在场三名臣子都奏对不得,秦桧哑了半响,惶然低头:“这……臣并非这个意思,只是金人和伪齐常常以捉拿南逃叛民的名义,来边境滋扰闹事,臣也是为了大宋安宁着想。”
“难民南逃,说明他们心向大宋,朕如何能拒之门外?”赵构面上终于浮起愠色,拿起御案上两本奏章,摔到秦桧眼前,“早有人弹劾你专主和议,破坏恢复,结党专政。朕还记得你曾经意气风发的表示,为相数月,可耸动天下,可朕至今也没看见你做出什么名堂来。秦桧啊秦桧,朕看你这宰相还是别当了,回观文殿修书养性去吧。”
赵构此言一出,不止秦桧和张俊悚然一惊,就连一直闷不作声的岳飞都略感意外。说句实话,按大宋如今的军事实力,真要同金国决一死战,胜算并不大,暂时和议也不失为一条良策。观皇上神情,倒不像心血来潮,大概他也对秦桧不满已久,又刚好碰到邢皇后这档子事,只能说伴君如伴虎,秦桧这下撞枪口上了。
秦桧和张俊灰头土脸的退了下去,赵构舒缓情绪,向清远军节度使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