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满脸笑意的老祖宗，她咽下了嘴边的话。
“法华寺的素斋很好吃的，惜月一点儿没亏待自己。祖母您也多用点。”云惜月笑眯眯地给老祖宗加了块糟溜鱼片——软嫩酸爽的鱼片很对老人家的胃口。
“老祖宗用这个，今日这道滑蛋尤其鲜美。”云霖示意下人将滑蛋移到老祖宗面前。
老威远侯行伍出身，跟随先帝南征北战开创出大雍皇朝，在先帝要封其国公之爵时毅然推辞，只接受侯爵位。先帝感其忠勇谦德，特批威远侯可三代不降爵世袭。
尽管已是京城勋贵，但同安国公府之类的百年世家相比，还只是新贵。家中各种规矩尤显粗鄙——比如说，没有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
看着云惜月云霖姐弟哄得老祖宗笑颜逐开，云惜颜和她母亲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屑。林氏母族是忠武将军府——老威远侯的部下，也是行伍出身，难怪教导出的一双儿女如此不懂规矩。
两人心中诽讽，却不知之前云惜月心里也分外怜悯她们，只能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一时饭毕，众人移步偏厅用茶。老祖宗想起三日后庆国公府的寿宴，想到了她那个倔强的小女儿——庆国公世子夫人，脸上的笑意淡了下来。
云惜月察言观色，立刻猜到老祖宗想的事情，知道她心中挂念姑姑，却迈不过对庆国公的恼恨，不愿开口。
于是她主动提及：“说起来，惜月也好几月不曾见到姑姑了。这次去庆国公府参加寿宴定要好好探望她。”
“你姑姑早就念叨过了。说自从你安表哥远赴边军历练后，你就不常去国公府，枉她如此疼爱你。”林氏笑着接道。
云惜月完全不记得前世这时发生过什么，她只好模糊着道：“唔，前段时间惜月苦夏嘛，所以出门少了些。现在天气转凉了就可以多走动了。不过，等十日后大表哥从边军调职回京，姑姑怕是要围着大表哥转了，哪还会想到惜月啊。”
老祖宗想到这个外甥脸上便浮起了满意的神色，口中却责备道：“素怀这孩子，之前突然主动调去边军，我还当他出什么事了，细问后才知是想效仿他祖父、去他带的边军历练。现在的年轻人啊，放着好好的太平日子不过，偏要往危险的边关跑。”
林氏明白老祖宗并不是不喜欢这个外甥，恰恰相反，这个外甥是两家人里最像老威远侯的了。她顺着老祖宗的意思说道：“那是素怀这孩子有抱负、有上进心。即使现在太平了，咱们武将心中的热血也没有冷却，不愧是老侯爷和老国公的后人。您老人家该欣慰才是。”
老祖宗就爱听别人夸她看好的晚辈，听了林氏一席话顿时眉开眼笑：“素怀是我看着长大的。模样好、品行佳。这次回京后多半就直入金吾卫了，前途无量。他母亲也该操心他的婚事了，也不知京城哪家姑娘有这福气嫁给他。”
她说着朝云惜月看了一眼。
云惜月冰雪聪明，怎会不知老祖宗和母亲林氏都挺乐见她嫁给安素怀，让两家亲上作亲。前世两人甚至一度要订婚。
只是……正如前世她最终拒绝了这门婚事，她对安素怀只有对兄长的敬爱，没有一丝男女之情。她实在想象不到和从小青梅竹马的大表哥之间怎么做夫妻，想想就觉得浑身别扭。
但她也不得不承认，安素怀确实是很好的成亲对象。所以这辈子，她要不要尝试一下……
云惜月咬了咬唇，不期然想到梦中那个抱着她恸哭的男人，心中一阵酸涩。
反正还不急，到时候再说吧。她安慰着自己，没有接过老祖宗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