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嘉立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他知道自己必须马上找到林小七以防她做出傻事,可那一刻,他浑身冰凉,手脚不受自己的控制,整晚整晚地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说不出是种什么感觉,仿佛只是静静地在等待某一刻降临。
聂甄听得脸色发白,走上去狠狠一巴掌甩在胡嘉脸上,失控地骂道:“你明知道她会做傻事还见死不救,你还是人吗?她为你受了这么多羞辱和委屈,你却巴巴地盼着她死?你现在哭什么?你难道不该跟她一块儿去死吗?”
顾庭深不动声色地从身侧把聂甄挡开了,他漫不经心地瞥了她一眼,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也就是说,你明知道她有可能自杀,却没有阻止的打算?”
胡嘉的脸埋在掌心里,没有动弹。此时此刻,他就像一条死鱼一般把自己丢在困境里。
“是否还有其他隐情?那位女老板跟林小七的死有没有关系?”顾庭深一针见血,直击要害,若非他提醒,贺远之还没发现胡嘉刚才那些话里的漏洞,怪不得他觉得似乎少了些什么,原来关键在这里。
胡嘉却像一尊雕像一般,维持着同一个动作,呆滞地望着地面。
这时贺远之出去接了个电话,回来的时候对顾庭深摇了摇头:“找到跟他一起的女老板了,问清楚了,只要胡嘉和林小七分手,她就可以帮他还清所有债务。”
聂甄的手脚有些僵硬,耳边嗡嗡作响,仿佛听不见屋内其他的杂音,尽管她早知道人性本就充满弱点,却一次次被现实打得一退再退。
正因如此,所以胡嘉才放弃了林小七?
他无法提出分手,无法对一起同甘共苦的女朋友说出狠话,于是选择了对她可能做出的自杀行为视而不见。
在他的潜意识里,他是希望林小七死的吧?如此一来,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而他也不必再做出两难的抉择。
大概就连林小七自己都察觉到了,她死之前去找胡嘉,希望他能拉她一把,可惜他没有,他亲手把她推向了死亡。
到最后她连死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在南北城聂甄的房子里开煤气自杀。
这就是一宗彻头彻尾的自杀案,每一桩自杀案背后都有令人无法信服却又情理之中的隐情。
贺远之派人把胡嘉带回警局,处理好一切后准备送顾庭深回去,发现屋内少了个人。
“那位大明星呢?”他四下看了看,没发现聂甄的身影。
“走了。”顾庭深淡漠地回答,耳边却传来楼下七嘴八舌的连环炮击。
聂甄走到会所门口就被闻讯蜂拥而来的记者围了个水泄不通,他们手里的长焦短炮恨不得往她身上怼,一个个脸上挂着好似挖到了天大八卦的兴奋。
“聂甄,请问死的人真是你助理吗?她是怎么死的?”
“你对这件事是什么看法?这是否会影响到你接下来的工作行程?”
“外界传言这位已经死了的助理跟你关系不和,认为是你对她施加天大压力导致她无法抗压选择自杀,真是这样吗?”
“聂甄,聂甄,聂小姐……”
聂甄无动于衷地翻了个白眼,奋力往外突围,就算她现在什么都不说,过会儿网上也能传出十个各种各样关于这次案件的不同版本,这些记者本质为了博人眼球,传媒人的初衷早被利益熏心抛到九霄云外了。
她用力一挤,惯性太大,没稳住身体,跌跌撞撞地冲了出去,恰在此时,一辆商务车恰好停在了她面前,经纪人拉开车门眼疾手快地把她拽上了车。
这些记者大早上从南北城堵到这里,原以为能问出什么有用的信息来,结果聂甄闭口不言,气得他们只能看着车屁股直跺脚。
从另一侧出去的顾庭深此时冷冷地勾了勾唇角:“白痴。”
贺远之顿了一下,倏然了然:“你又听到了什么?”
“没什么,只是一群白痴毫无营养的问题而已。这个聂甄,究竟是什么来头?”
贺远之拉开车门上了车,想到聂甄就觉头痛:“城南的聂氏集团你知道吗?她是聂家的大女儿,从小养尊处优任性惯了就变得无法无天,也不知道脑子哪里坏掉了非要混娱乐圈。今天这事儿估计还没有捅到她父亲那里去,是她母亲找人来施压,要我们二十四小时内务必破案,以免因此影响到聂家声誉。不过我听说聂甄虽然平时日天日地的,倒是很怕她父亲。”
他边说边观察顾庭深的反应,其实从凌晨顾庭深见到聂甄的反应时他便有些奇怪,顾庭深这个人向来没有情绪也没什么表情,喜怒不形于色,但他碰到聂甄的时候明显起了些变化。
顾庭深半阖着眼,阳光金灿灿地洒在他的发顶,衬出身上那股清傲的气质,他淡漠地说:“她在我身边的时候,我的嗅觉就恢复正常了。”
贺远之的大脑停顿了三秒,蓦地打转方向盘把车停到了边上,惊讶地张了张嘴,所以那个时候才让他把聂甄带出房间?可是怎么可能会发生这种事情?
“怎么会?”他不可置信地摇头问道,但是这个问题恐怕连顾庭深本人都无法回答。
顾庭深这两样异于常人的天赋是天生就有的,打从他出生到现在这二十七年的光阴里他无时无刻都在为自己的耳朵和鼻子买单,只有当他青梅竹马的姑娘在身边时他的嗅觉和听觉才能如常人一般,可他的姑娘五年前就已经死了,这个世界上不可能还有第二个能让顾庭深活得像个正常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