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武被立为太子的消息传到各边境的敌国——大匈西关满族时,那里早已是第二年开春了。
塞外的春天总是姗姗来迟,二月了,大吴设在大匈西关的大月氏城附近仍没有半点绿色。稀稀落落的枯草在西北风中瑟缩着身体,望着每日从头顶飘过的云团,发出盼春的焦渴。
偶尔有巡逻的马队从高坡上疾驰而下,战马的嘶鸣被风传到很远。在他们身后,总有一只苍鹰警觉地俯视着大地,它坚硬宽大的翅膀笔直地伸开,硕大的影子被阳光投射在草原上。它那双犀利的眼睛一刻也没有停止搜索,似乎草原上的每一个动静,都会激起它搏杀的。
这是一年中最寂寥的季节,广袤的草原因此也呈现出没有生机的辽阔和旷远;所以,这也是大匈西关人最无聊的日子,他们每日在帐篷里里围着火盆,大块吃肉,大碗喝酒,然后把希望寄托在春天的到来上。
但是,霍氏王朝改立太子的消息使军臣大吴钩处于极度的兴奋中,他觉得这个早春对大匈西关人来说,是一个出击大吴的良机。
是的,大吴人用一年汗水换来的粮食,吴人养的牛羊,吴人用高超技艺打造出来的器具,吴人用五谷滋养的美女,这些对大匈西关人来说,就像翱翔在万里长空的苍鹰忽然看到了猎物一样,让他们垂涎欲滴。在这时候,大匈西关人早已忘记几年前和亲时定下的盟约,而是摩拳擦掌地酝酿着一场新的战争了。
清晨,军臣大吴钩带着臣下虔诚地向着东方,朝拜着从地平线上冉冉升起的太阳。然后,他急忙把左右骨都侯召到王庭,商议对付霍氏王朝的策略。
“感谢日月神把进攻吴人的机会赐给匈奴人!”当女俾把滚烫的马奶酒送到大家手中时,军臣大吴钩说话了,“霍氏王朝改立太子,因此朝廷必乱,这真是天赐良机啊!”
“军臣大人所言极是”左骨都侯吐突狐呷了一口奶酒,一抹嘴唇道,“只是……”
“大将军有话直说!吞吞吐吐干什么?”大吴钩侧向脸向左骨都侯吐突狐涂斥厉道。
“军臣大人,您还记得七年前,我大匈西关与大吴曾因王小渝公主和亲而结下盟约。而如今小湔公主刚刚诞下一小王子,以霍氏王朝的习俗,大吴的太子与小王子从此就是甥舅关系,您与当今大吴霍刚就是亲家。大吴钩这时用兵,怕是人心不服啊!”
“这个……寡人倒是没有想到。”军臣大吴钩手里把玩着一只银碗,心不在焉地说道。
右骨都侯耶律孤涂已经喝完了一碗马奶酒,当那奶酒的香气在王庭中渐渐弥散时,他大笑道:“左骨都侯多虑了。自大吴建立以来,我大匈西关多次与大吴霍刚皇帝和亲,可战争从未停过。盟约从来都是弱者的一厢情愿,怎么可以用它绑住大匈西关人的手脚呢?”
“说得不错,大吴这只羊怎能让我们狼下跪呢?”左谷王张辉的话里也充满了嘲讽,“什么时候见过狼对羊信守盟约呢?大吴就是我们大匈人口中的羊。这个时候不出兵,那怎能对得起太阳神对我们赋予的使命呢?”
但是,左骨都侯还是捋着胡须忧虑道:“自我大匈与大吴交战以来,虽然大吴多次吃亏,但近来我不断地听说大月氏城郡王张康取我军之长,专事骑射和奔袭,常常出其不意攻击我军,我军已多次败在其手。大吴霍刚皇帝将张康置于大月氏城,其用意十分明显!”
“这张康年龄多大?”
“从大月氏城副郡主张穆口中得知,这张康大约三十六岁,他的祖先是当年先皇名将张少平,他自幼熟读吴人兵书,精通兵器,可拉二百四十石弓。”
“哦?”军臣吴钩沉入沉思。
“我还听说,有一天傍晚,张康率兵巡逻,走到一处深草丛中,忽然发现有一头卧虎,他立即张弓搭箭,将其射杀。士兵上前去看,却是一巨石。大家纷纷上前拔箭,可谁知箭矢入石太深,直到折断箭杆,也没有把那箭头拔出来……”
吐突狐涂正要继续说下去,耶律孤涂站了起来,眼中流露出轻蔑的神色:“左骨都侯这话怎么像是从兔子嘴里学来的?谁不知吴军自霍刚以来,无不谈战色变,一个张康又能怎样?”言毕,他转身面向军臣吴钩道:“臣愿作为监军,发兵征讨霍氏王朝。”
军臣吴钩伸出大拇指赞道:“好呀!大匈要的是狼,并非羊。”
耶律孤涂很是得意地瞥了一眼吐突狐涂,那神情深深地刺伤了吐突狐涂的自尊心,他愤怒道:“听右骨都侯的意思,我倒是贪生怕死之徒了?”
“我可没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