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郡安陵这地方,有着许多解释不清的机缘。正当王绾他们议论着花荣时,就见东边过来一辆马车,车上的人竟是花荣。
虽然是各怀心思,但在这种场合,同僚们总是彬彬有礼地掩盖着内心世界。相互问候后,花荣绕着大明堂的堂址转了一圈,然后回到他们说话的地方,似乎很意外地问道:“烦劳两位大人赐教,这里是在干什么呢?”
“难道大人不知,这是奉诏选下的大明堂堂址啊!”王绾直言道,他认为皇上决定的事情,没有必要吞吞吐吐。
王绾已经听出来了,花荣这是明知故问。他虽然信守无为而治之学说,但也不至于连明堂是做什么的都不知道。
花荣点了点头,好似大悟道:“噢!是这么回事啊!恕下官浅陋无知。不过……我朝自太皇太祖以来,一直遵循无为而治而之说,而大明堂却是儒术的礼教之所啊!”
“这……”王绾捻着美髯正要回答。
花荣抢道:“这事太后知道么?”
李信惊异王绾的预见,忙接过话茬道:“皇上会禀告太后的。”
花荣诡秘地笑了笑:“呵呵!是这样啊!呵呵……”
“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呢?”
“没有什么,呵呵……呵呵……”花荣继续笑着,一只脚早已登上了车驾,然后慢慢离去了。
两人对花荣的忽然到来感到不解。
“花荣在此时突然出现,总让人感到蹊跷。”
看王绾心事重重,李信宽心道:“也许是碰巧,大人不必放在心上。”
“但愿不要起什么风波。”王绾望着花荣的车驾越走越远,讷讷自语道。
马昂为霍武精心安排的狩猎在刘海离开长郡的第二天就成行了。
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司马门,然后转头向西,走上了通往鹿苑的驰道。
数百名担任禁卫的羽林卫骑兵,分为前、中、后三队,在程度将军的率领下缓缓而行。
紧随在骑兵之后的,是数十面旌旗和多辆鼓车。震天的鼓声在离开长郡安陵城许久之后,才渐渐地平息下来,国舅王明波的车驾就走在这支队伍的后面。
他从做官开始,就很少涉足军事,但今天是皇上的首次狩猎,他也不得不披上沉重的甲胄。他十分不习惯戎装裹身,却又不得不挺直身体,摆出军中统帅的架势。他不明白,为什么当初周至宁愿做太尉也不愿做宰相。
穿上这东西,实在是不堪重负!王明波在心里想。其实,远比甲胄沉重的,还有他的心境。
这些日子他频频出入长乐宫,本来是瞅着宰相的宝位。可是,霍武却把宰相的职位给了李信,这让他心中很不平衡,为此他还找到太后发了一通脾气。王倩倩意外平静地听完了他的不满,又以女人的聪慧平息了他的怨愤。
王倩告诉他,说李信曾平定七国联乱,又曾经做过刚帝的十年太傅,还是太后的侄儿。更重要的,他既精通律法,又懂军务,门下千客,素来得到朝廷的拥戴。而你此前只是一个中大夫,真正的仕途才刚刚开始,就算现在做了宰相,又有几人心服呢?太尉怎么了?太尉也是位例三公的重臣,一样参与军国大事,还可以得个让贤的美名,这样的好事,何乐而不为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他只有听从太后的劝告,但是他一刻也没有放松对丞相一职的觊觎。他认为李信太刚直了,直了就容易折断。想到这,王明波脸上浮现出自信的微笑。
“禀太尉,前面就要进入鹿苑了!”程度勒住马头站在王明波的车外大声说道。
“速去禀告皇上!”
“诺!”
李信今天享受到了回长郡以来的最高待遇,他以“骖乘”的身份与霍武同坐在一起,而马昂则以护驾的身份骑马跟在车旁。
“宰相对前日的策问如何看呢?”
“皇上圣明,前日的策问,聚天下英才于长郡,凝贤良智慧于朝纲,此乃我大吴中兴之举!臣只是不解,皇上既然以刘海最为杰出,为何不留他在长郡,以备大用?而那个略逊一筹的王绾反倒被擢升为御史大夫呢?”
霍武犀利的目光朝车外望了望道:“朕至今仍然以为,在策问中,刘海以理论深刻,言辞严谨,思虑缜密而居于贤良之首。特别是他提出的‘春秋之大一统者,天地之常经,古今之通谊也。今师异道,人异论,百家殊方,指意不同,是以上无以持一统;法制数变,下不知所守’,以为‘诸不在六艺五经、上古教书之道,术者,皆绝其道,勿使并进,邪辟之说灭息,然后统纪可一而法度可明,民知所从’的策对,不但与霍信的谏言相契,而且切中了我朝时弊。”
李信很吃惊,策问过去了这么久,皇上对那些洋洋洒洒的文字却能一字不漏地背诵出来,他不由得在心里感叹。
霍武顿了顿,把重点转移到对刘海的任用上来:“可宰相没有看出他的书生气么?他竟要朕以古准今。按他的说法,凡是失于古之道者,就是违背了天理。这不是要朕对旧制不能有任何的变革么?这样的书生,只能用其策而不能用其人。朕之所以要他做雍州王相,就是要他到郡国去历练历练,好让他少些书生气。”
那么王绾和刘海呢?
“他们就不同了。他策对虽不及刘海,但却懂得经世致用的道理。他能够从朕最关心的现实切入,策对中所言的设大明堂和皇上独立主政的议论,都是朕眼下思考的问题。他作为御史大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