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下去,派人好生看着郡主,护她周全。如有什么事,一定要及时来报。”
“是,属下这就去办。”
朱棣背手伫立在房中看向门外。北平的春天相比京城要来的晚些,夜色中,屋外的合欢树上还未发新芽。
“相思树上合欢枝,紫凤青鸾共羽仪。肠断秦台吹管客,日西春尽到来迟。”
朱棣低声念着这首诗,恍惚间仿佛视线穿越千里,看到了那一抹自己日思夜想的倩影,静静地倚靠在窗前,纤纤玉指抚弄那管相思,檀口轻轻吹奏那一首凤凰曲。
“唉。”朱棣轻轻叹了口气,他的隐忍自持总是在听到任何有关她的消息时化为乌有。
深夜,朱棣来到了徐妙心的房中,只见她穿着一身孝服,坐在屋内,脸上是刚刚哭过的痕迹,双眼肿的很。看来,她已收到徐达去世的消息了。
徐妙心见他进来,起身施了个礼,沙哑着喉咙,道了声:“王爷。”
“王妃请起。”朱棣伸手将她扶起,并顺手置于座位上,“斯人已逝,风范长存。魏国公的事还请王妃节哀,更何况……你现在还有着身孕。”
目光投向微微隆起的小腹。那夜醉宿后,徐妙心又怀上了。
听到丈夫的安慰,徐妙心的眼眶又红了起来,哽咽道:“可怜父亲戎马一生,为大明拼尽全力,尽忠尽责,没想到最终却落得这样一个下场。更没想到的是,康青鸾看着弱质纤纤,却有着一副狠毒心肠。”
“王妃切莫因伤心过度而随意妄言,这只是一个意外。”朱棣皱了皱眉。
“意外?王爷觉得我父亲的死是个意外吗?”徐妙心不禁激动起来,怨声道,“整个京城都知道父亲是旧疾复发回京休养,而她康青鸾居然借着皇上赐御膳之机,给他老人家安排这样的吃食,用心何其歹毒!”
“王妃,父皇已对外解释过了,此次青儿是无心之失。况且,也对她进行了惩戒。”
“她禁足一个月就能抵臣妾父亲一条命吗?王爷,家父不顾年迈体衰协助您镇守北平多年,而如今您却这样看轻他的生死,是否也太冷血无情了?”徐妙心见他有意维护,不免觉得心寒。
朱棣见她情绪有些激动,双眉拧成了一条直线,解释道:“王妃你误会了,本王不是这个意思。”
“误会?误会康青鸾的无心之失吗?能够受到燕王殿下您的垂青,她岂会是一个简单的世俗女子!人人都夸青鸾郡主心思细腻,百伶百俐。这种连黄口小儿都懂得的粗浅之事,她岂会不知?这不是蓄意谋之又是什么?如果她是怨恨我,完全可以冲着我来,这燕王妃的名号,她拿去便是,臣妾根本就不在乎。可她为什么要用这样卑劣的手段对付我的父亲?”
朱棣见徐妙心话越说越重,虽知道她是丧父悲痛,但也不想再听到她对康青鸾恶言诋毁。
“王妃不要多言了,此事父皇已有了定夺。本王知道王妃一片孝心,刚才的言论是伤心过度所致。秋桃,”朱棣冷着脸看向王妃的贴身侍女,“伺候王妃早些歇息。本王还有些事要回书房处理,就不打搅了。”说完便转身离去,没有再多看她一眼。
“王妃,你何必要惹王爷生气呢,更何况你现在还有着身孕,得为肚子里的孩子多考虑,不宜太过伤神。”秋桃在旁安慰。
徐妙心看着朱棣离去的背影,似比这早春夜晚的空气更令人寒上几分。她伸手抚摸了几下自己腹中的胎儿,这孩子是怎么来的,她自己心里很清楚。
康青鸾,为什么总是你?因为你,她的丈夫,对她如此薄幸;因为你,她的父亲无故枉死。徐妙心的心中不断涌起悲凉,她感觉自己是那么得无力。对于那个身在远方却仍能将她一步步推入绝境的女子,在她觉得委屈的同时,心底开始慢慢滋生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