寸土寸金的盛京城,苏本东主事的这间扇子铺并不大,总面积也就二十平方的样子,但装修和摆设却格外雅致。
透过敞开的雕花窗棱,可以看到,扇子大多被摆放在原木『色』的柜子里,墙上挂着的也是多白『色』的素面折扇,衬着木结构的墙,显得很是朴拙沉静。
穆东明进去的时候,店里的伙计和管事都在招呼着客人,他也不觉得被怠慢,走到柜台边,慢慢打量着柜子里的折扇。
司牧云的目光却是下意识的看向了正由伙计招呼着的那几个公子哥,这几人显然以穿一身淡紫『色』宝相花纹直裰,被唤作“三哥”的宁国公之子叶炅为首。
武静山夺位后,朝中人事并没有太大的变化,而似宁国公这般虽仍旧保留着世袭罔替的爵位,但却早已被排除出权力中心的前朝遗贵来说,更没有动手的必要。
叶炅将伙计呈上的几把扇子拂到了一边,说道:“你们苏管事说有新货到,我要看新货。”
伙计赔着笑脸说道:“三爷,管事正在招呼顾二爷,还请您稍候片刻。”
“顾二爷?哪家的顾二爷?”
武定伯之子胡敏,也就是之前和叶炅抱怨自家老爷子的那位,抬头朝不远处,正手里拿着把折扇一脸笑容,同一穿殷红底五幅捧寿团花玉绸袍子的男子轻声言语的苏本东看了过去。
胡敏一脸错愕的对叶炅说道:“三哥,你看那不是顾舒窈她爹吗?”
叶炅当即抬目看了过去,果不其然,苏本东招呼着的“顾家二爷”正是近来声名鹊起的顾舒窈她爹,顾晔然!
“叱!”叶炅嗤笑一声,不无嘲讽的说道:“顾家都已经穷得靠典当过日子了,顾晔然怎么还有钱来买折扇?”
一把折扇,几两到几十两不等,就是最普通的素面也要几百钱一把,若是往前个十几二十年的别说是几两、几十两,就是几百两怕是也不在话下。但是……叶炅唇角噙了抹玩味的笑,朝着苏本东和顾晔然走了过去。
“咦,我说怎么看着眼熟,原来真的是二爷你啊!”
顾晔然正目不转睛的盯着苏本东手里那把绘着丹青水墨图的折扇,乍然听到叶炅的声音,一惊之后,下意识的便转身看了过来。待看清是叶炅几人后,脸上绽起抹带着几分讨好意味的笑,说道:“原来是炅世侄和敏世侄啊,你们也是来买扇子的?”
世侄?!
叶炅被恶心得差点吐出来,要不是看着自家妹子的面子,他怕是得当场唾顾晔然一脸,一个小『妇』养的,也敢大言不惭不知死活的喊他世侄!
叶炅本就没几分笑意的脸上顿时神『色』又冷淡了几分,他目光掠过顾晔然,直直看着苏本东,说道:“苏管事,这可就是你的不对了,你昨儿使人告诉我到了新货,我眼巴巴的带着人来,可你倒好,把我和几个兄弟扔一边不管了。”话声一顿,语带威胁的问道:“敢情,你这铺子是怕是不想开了吧?”
一边将这番话听在耳里的穆东明眉头几不可见的蹙了蹙,幽深淡漠的眸底掠过一抹寒『色』。
这边厢,苏本东连忙陪了笑,说道:“恕罪,恕罪,还请几位爷海涵,小的这就让人把扇子拿上来。”
顾晔然听了,却是不高兴了。
他看着苏本东,皮笑肉不笑的说道:“适才我挑扇子,苏管事可不曾说还有好的。”
苏本东毕竟是做了十几年管事的人,闻言,笑着说道:“那不是二爷你也没问吗?你一来,就看中了那把烟雨江南……”
顾晔然哼了一声,说道:“我改变主意了,我要重新挑。”
苏本东才要开口,叶炅却在这时,笑不达眼底的对顾晔然说道:“前些日子,因为我家园子里的几株桃树开花,我四妹给顾小姐下了贴子请她一同过来赏花,却听人说,顾小姐苦于没有新裳出门做客,以感染风寒婉拒了我家四妹的邀请。也不知道这事,是真是假!”
胡敏是惯常跟着叶炅混的,几乎是叶炅话一出口,他便哈哈笑着说道:“怎会有假?去年冬天肃庄王家的小郡主请了几个要好的知己入府赏梅,不是说旁人家的姑娘不是穿裘就是穿氅,偏顾家的小姐却一件老气横秋的石青『色』多罗呢灰鼠披风吗?”
小姑娘无不喜鲜斗艳,要不是实在没办法,谁会愿意穿太太、夫人们才穿的石青『色』的多罗呢灰鼠披风呢!
顾晔然一张白皙的脸,顿时涨红如血,瞪着叶炅和胡敏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哆嗦着嘴唇想要反驳,却又不知怎么反驳。
偏胡敏看戏不怕台高,硬是补了一句,“听我家堂姐说,就是那件老气横秋的石青多罗呢灰鼠披风,还是从前周老夫人留下的呢!”
胡敏嘴里的“周老夫人”指的自然不是小周氏,而是顾重山的原配,大周氏!
顾晔然气得眼前阵阵发黑,推开叶炅和胡敏拔脚便往外走。
身后响起叶炅的声音,“苏管事,把那把烟雨江南送去二爷的府上,帐记我名下。”
苏本东自然是笑着应好。
顾晔然却是气得眼前一黑,脚下一个踏空,差点便摔在了铺子外的台阶下。幸亏,关健时候,扶住了一侧的廊柱。只是,他却没有回身与叶炅几人理论,而是一阵风似的往家里赶去。
叶炅几人自然不会理会他的情绪,而是被苏本东请到了一侧稍候,他亲自带着伙计去后室拿扇。
穆东明却在这时,目光轻抬看向了铺子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