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副监狱长忍不住摇头叹气:“可谁知道, 原来女一监和男二监一样, 都是政治斗争的前线。”
白朗和吴笑慈对视一眼。
“那这里的其他领导呢?”他问。
“其他人?”梁副监狱长苦笑,“这里只有两种人——像我们这种从外面调来的, 被称作‘外来户’, 剩下的则是‘原住民’。‘外来户’最高也就像我这样,做个副监狱长, 负责服刑人员的饮食起居, 而且‘外来户’一般在这儿最多呆三年,三年之后就调任。”
吴笑慈纳闷:“调任之后呢?没有任何人向上面反映情况吗?”
梁副监狱长摇头:“说是调任,实际上是升官。没有人会去放着眼前亨通的官路不要,回头去搞一个不知道水有多深的监狱系统。”
他看向吴笑慈,眼中带着无奈与悲凉:“吴记者,我看过你写的关于宋春生的那本《乌云蔽日》,其中有很多观点都能看出,你是个很有想法, 很有正义感的人。但我还是劝你,这次越狱的事, 不要再深究下去。”
吴笑慈沉默半晌。
白朗看着女孩的侧脸, 突然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 微微用力攥了一下。
“您刚才和我们说了那么多, 就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吴笑慈抬头问。
下一秒梁副监狱长刚想回答, 就看见对面女人的脸上突然浮上一层迷茫。
她眼中带着水汽, 迷蒙着让人辨不清焦点:“我们只是想找到宋春生, 您说这么多做什么?”
梁副监狱长一愣。
“您说的这些,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茫然褪去,吴笑慈露出标准的微笑。
梁副监狱长反应过来,后退一步,脸上表情渐渐扭曲,几乎是暴跳如雷:“你们!”他指着吴笑慈的鼻尖,对两个人怒目而视,“我就知道!你们是一丘之貉!”
他一个人双拳紧握,喃喃自语:“这么多年都没人曝光他们,肯定和媒体也早就狼狈为奸!我怎么没想到……”
他的样子看上去有点疯狂,吴笑慈后退一步,同时白朗上前,那她挡在身后。
梁副监狱长的目光落在桌面上那本《乌云蔽日》上,突然三两步冲过它撕开,“啪”地一声排在地上。
脱落书页飞得到处都是。
“都是假话!虚伪!”
撕了还不够,又上去补了两脚。
吴笑次和白朗站在他对面,静静地看着他发泄。
“哈哈……”梁副监狱长发泄得差不多,终于停了下来,抬头看着灰色的天花板,忍不住苦笑两声。
他低头重新看向对面两人,眼眶通红。
“这次算我倒霉,你们走吧。”
吴笑慈看他这样有几分于心不忍,想上前解释,却被白朗拉住手腕。
她回头,男人冲她摇了摇头。
于是吴笑慈迈出去的脚又收了回来。
白朗拉着吴笑次转身往外走,感觉梁副监狱长的视线像是要把两人地后背烫出两个大洞那般凶狠。
从沙发走到门口三步路,白朗走了两步,突然脚下一顿,开口说道:“我们来之前,梁副监狱长调查过我们吗?”
听到他的问题,梁副检察长咬了咬牙:“是我大意了。”
“你在没有对我们做任何调查的情况下,就把你的信任这么轻易地交了出去。恕我直言——”白朗微微侧脸,眼角挂着冰霜,“你在男监三个月,在这里两年,加起来这两年三个月,真是白白浪费了。”
说完他不管身后人的表情如何变幻,和吴笑慈两人走出办公室。
“我们想参观一下监区,能麻烦你带我们去吗?”
门口就站着个狱警,白朗在她面前站定,开口问。
狱警有些犹豫:“这……”
“带他们去。”
梁副监狱长走出来,脸色已经恢复正常,不过眼神依旧阴霾,“这两位是时报的记者,想给我们监狱写个新闻稿,你带他们去监区转一圈。”
白朗见状翘了翘嘴角,毫不避讳的和他对视。
“呵,赌徒。”
= v =
监区和办公区是两座楼,狱警经常带领导参观,所以也有点经验,一路像是带着两人旅游一般,先是重点参观了图书馆和微机房,劳动区和教室也转了一圈。
吴笑慈前几年刚毕业的时候也跟着带她的老师来过一次监狱参观,感觉确实比那时候又有了明显的改善。
看她一脸新奇的样子,狱警也介绍得更带劲。
路过一个小门的时候,吴笑慈突然停下来,抬头看着门上的牌子。
“反思室?”
她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门问,“这儿看上去有儿年头了啊。”
整座监狱没有料想中的阴暗,反而修葺得干净整洁,像个低配的养老院,唯独这扇铁门有些格格不入。
“这是以前孙三阳专用的谈话室。”狱警解释道,“她伏法以后这个房间被上头授意保存下来,不再使用,就这么放着,用来提醒监狱的工作人员,每个罪犯都是狡猾的,不要轻易相信他们。”
“孙三阳啊……”吴笑慈走上前,摸了摸那生锈的铁门。
三十多年前轰动全国的那个女连环杀手,她的经历曾经被改编成电视剧电影,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吴笑慈在上学的时候也读过关于她的报道,那篇报道给予了她很大的震撼,也促使了她在进入时报之后选择了政法口作为自己的工作领域。
“前面就是监区了。”
狱警直指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