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篱笙的眼睛渐渐眯起,瞳孔上不知何时浸染上了一层沉沉黑气。不过他依然笑得温和,笑意却未达眼底。
“谁说我们著雨身患隐疾?谁说我们著雨德性败坏?谁说我们著雨会孤老终身无人敢娶?”他连着三个谁说的反问句,字句悠长,说得不轻不重,且语调依旧平静清淡,“如果各位长辈是这样认为,那么可否容我带她走?别人不稀罕我这徒儿,我这个当师父的,却怜惜得紧。”
老夫人哼了一声,“方师父这句话差矣。送她去观音堂,并非我们不疼惜她,而是有不得已的原因。”
他一再如此明显的抹着花家长辈的脸来维护花著雨,真把他自己当了号人物?
花不缺沉下脸,更显不悦,此人就算是花著雨的师父,他武国公又何曾把他放在眼里?何况他年纪轻轻,又凭什么在这些比他大上一圈的年长者面前吹胡子瞪眼睛?
眼看要僵场,何氏赶紧圆话道:“不是我们这些长辈这样认为,而是自昨天北冥王出事后,国师大人已经算出雨姐儿与北来客相冲,又另换了北冥王妃人选,所以外间多有传闻,说雨姐儿克夫。方师父想,有了这种传言,雨姐儿日后还要如何说个好人家?我们这都是为了她着想。”
“外面的人是信传言,我们自己人当然是只信人了。著雨各方面都很好,何况她今年才十五岁,正是花季时节,试问各位象她这等年龄的时候,谁不是对以后的人生充满了幻想和渴望?至今她没有犯一点错,作为长辈,难道就忍心让那些外人的嘴巴击毁了自家血脉的一生?我相信稍微有点血性的长辈都不会这样干。”方篱笙手执玉杯,轻轻晃悠着。
老夫人看着他,“不是我们不心疼自家的血脉,只是我们不能因为她一个人而让其他的闺女都嫁不出去。这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事情,就算我们心疼她不让她去观音堂,可是谁又来解了我们这些长辈的难处?”
他们各自陈述着自己的立场和观点,花著雨依然无动于衷,不断夹着自己喜欢吃的菜,将碗里堆得高高的,然后又一点一点慢慢的消灭,好像他们的谈论与她无关一样。
因为这家人现在已经把她当作筹码,正在与方篱笙进行着一场不见销烟的撕杀,而她这个当事人是并不需要参与的局外人,这里没有她的发言权。
不过她敢断定,如果方篱笙愿意付出代价,她的这些血亲就会以各种忍辱负重换她继续呆在这座丑恶的宅子里。
但是如果方篱笙不上他们的套,那么他们就会义正严辞地把她扫地出门。
方篱笙并不是她的谁,他没有理由会为她付出诸多,所以结局她已能断定,且不在乎——因为这些人,终将会为今日的决定付出惨重的代价!
“老夫人有何难处?若是我方某能帮得上一二,倒是乐于相助。”方篱笙神色浅淡,很是上道地微笑着问。
终于说到正题了,二老爷精神一振,“既然方师父如此说,我们也不好相瞒。事情是这样的……今年你不是奉南胡陛下之命提前一年来收粮么?可是这完全出乎我们意料之外。你让我们皇上经国储粮调出七八十万担大米,可是由于今年年成不好……”
他长长叹了口气,“我们举家用度有些困难,便麻着天大的胆子调用了国储粮的大米趁着价高给卖了以维持一大家子的生计,本想等明年收成好的时候补上,谁知道南胡陛下的提前取粮,完全打乱了我们的计划。害怕出事,在万般无奈之下,我和我大哥举债四处筹钱又高价购进大米,本已筹齐,结果大米在前几天运回来的路上翻在了江里,如今一粒米都不剩,简直是天要亡我们矣。”
他顿了一下,满目悲哀道:“为了能在短暂时间重新再筹米,我们只好决定把家里的女儿找经济实力雄厚的人家结成姻亲以解决亏空,可是现在有了雨姐儿这个拦阻,谁家敢与我们议亲?这不是要叫我们国公府灭亡么?”
他的最后一字才落音,所有人的目光都齐齐看向方篱笙,他们实在不知方篱笙会怎样看这件事情。
“原来是这样。”方篱笙点头,继而又笑得让人心里发寒,“可是你们可知道,现在只要我出得这道门,只要一句话,就可以叫你们满门抄斩?”
花不缺脸色一变,“相信方师父看在雨姐儿的面上都不会这样干,毕竟雨姐儿是你的弟子,你岂能把她往断头路上送?”
方篱笙轻笑出声,“所以说,你们希望我怎样相帮?”
花不缺本想说让他再通融些日子,或者能不能把要调的粮改少一点。结果老夫人心一狠,沉声道:“如果方师父能把我们的这些亏空全部填补齐了,所有的一切事情也就解决了。”
花不缺、二老爷、三老爷以及顾氏、何氏、秦氏齐齐抽了口冷气,老夫人的心是否也太大了?方篱笙就算家里富得流油,可是让他忽然拿出这么大批大米来,也不怕把人逼急了,再也不管什么师徒情份甩手而去?
花著雨也听得愣住,然后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位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