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猝然失去了一个亲人,定会悲伤不已。可是,在短短时日里,自己所在乎的人便一个一个的因为不可知的变故离自己而去,这样的悲伤也不会麻木,反而会让人更加迷惘痛苦,更加恐惧和厌恶那所谓的宿命。
下葬的时候,顾疏玲往那小小的棺木里摆了很多新出的小玩意儿,还有笔墨纸砚,以及从南疆运来的红枣。
她把他当作亲生儿子来疼,把他当作另一个自己来关心,在他本就陷于痛苦与死亡的边缘带他回来,虽然知道他病重如此,可她依然一厢情愿的想他会痊愈,然后拥有幸福的不被人操控的没有秘密的人生,亦如当年顾淮深带她回来给了她一个新生。
然而,不是每个人都有顾疏玲的幸运,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落入她那样的命运泥淖。
对于阿毛而言,现在的死亡已经非常好了,没有在他刚刚坠下树干的时候就当场死亡,也没有把他的痛苦无止境的延续下去。既让他稍微延长了生命体验了些许世间的真情美好,又让他不至于在苦难中挣扎太久。
可是,这个孤儿的死亡却让顾大小姐哭红了眼。
顾淮深不知道自己蹭的这一顿饭居然会遇到这样的情景。顾怀昔夭时、楚青死时,他不在阿玲的身边,所以他根本没有看到她的表情,但是想想也知道,那绝对不会好过的。
顾疏玲瑟缩着身子,哭声哽咽在喉头,肩膀一耸一耸的,但脸上却是满满的泪痕。
“阿玲,”他把她拥过来,搂在怀里,轻轻的拍着她的肩膀,安慰着她,“这不是你的错。”
这不是任何人的错,只是天意弄人。
“我知道,可我,就是难过。”喉头哽着,连同声音都被这难过压制了不少。脸颊上泪痕如星,在光下竟有了光泽。
他留下,帮助阿玲料理了阿毛的后事。这个贫苦的孤儿是幸运的,不管是因为什么原因,在这乱世中,他至少享受过温情与美好。生时,有父母宠着;病时,有大姐姐照顾着;死后,有阿玲为他流泪。
这些已经是太多人渴望不可求的奢望。
而沈夜白呢,在整件事里他总是扮演着一个可有可无的角色,不管是关于军火的谈判,还是阿毛的死亡。
他也同情这个孩子,但本就没有血缘关系,再加上阿秀已经占据了他的全副身心,所以,他的悲伤情绪便只有那么一星半点。
顾淮深并不在意沈夜白可不可怜这个孤儿,他只在意沈夜白对阿玲的态度。那是他巴不得放在心尖尖上宠着的姑娘,是世间最好的女孩儿,不管是什么原因,他都看不得旁人冷漠她欺负她。
沈夜白已经三生有幸娶了阿玲为妻,这已经让顾淮深妒火中烧。而娶了她,却又把她当作路人,反而和另一个出身低贱的女人暧昧不清。这他、妈的是当他顾淮深是个又盲又聋又残又哑的废物吗?
当阿毛的事情完结之后,顾淮深终于看不下去了,拎了沈夜白出来,冷着声音道:“来啊,让我试试你的功夫?”
啥?沈夜白一脸蒙逼立在原地,表示风太大自己听不见,他用手拍了拍耳朵,想着自己是不是听错了。试他的武功?我去,你不是一直都讽刺我是一个只有生吗?你见过哪个书生还兼职抡铁锤舞大刀的?
沈夜白一脸黑线的诽腹道:我又不是你的亲兵,顾少帅你这是欺负人欺负惯了,都欺负到人家门口来了是吧?
见沈夜白那一脸无辜的表情,顾淮深觉得更气了,这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一定就是用这样的无辜卖萌来吸引了阿玲的心。他做了个起手式,道:“别废话,出招吧。”
说着就已经袭了过来了。
劲风一闪,他的拳头已经到了沈夜白的鼻头,吓得沈夜白猛地往后一缩,脸部的肌肉都扯在了一起,好不容易躲过。看来在顾家那几日,顾淮深的特训还颇有点儿效果的啊。
然而,顾淮深是谁?他可是护妹狂魔啊,这么膈应阿玲,简直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只一秒钟,他拳头松开,以掌代拳,一巴掌就拍上了沈夜白的脸颊。
沈夜白啊了一声,终是没有躲开,脚下也不够稳,直接跌坐在地。他的脑子空白了一两秒,然后才又活跃了起来,揉着刺痛的脸颊,气呼呼的质问道:“你干什么?”
话一出口,沈夜白觉得:咦不对啊,自己怎么这么矫情了?还有,这一巴掌,这眼神,这动作,这对话,我是不是拿错女主剧本了?
恶寒。
“呵,不是说了嘛,试试你的功夫。”顾淮深冷笑一声,说着拳头又来了。
突然,身后一个声音叫停了他“兄长!”
他花费几秒变幻了一下表情,转过身时铁拳已经收敛了,就连神色都变得柔和了许多:“阿玲,我们在…切磋。”
顾疏玲又不是傻子,自然知道什么叫切磋什么叫借故揍人,但想必她自己也清楚兄长借故揍人的原因,在叫停之后便也没说什么。她淡淡的看了看还在揉脸的沈夜白,道:“别用手碰,脏,冷敷一下。”
沈夜白挑了挑眉,脏?你是在说我脏吗?嚯,你们俩兄妹啊,一个打击我的身体,一个打击我的心理,都不是好人。
等到问到阿玲为什么来这里的时候,顾疏玲回答:“爹让我来找你们的,军火的事情有变。”
顾淮深还在纳闷,父帅什么时候发消息来的,怎么自己不知道啊?这一想他才猛然反应过来,阿玲说的爹根本不是顾大帅,而是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