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将军身上一抖,忙道:“正是……事出突然,仅仅来及射落一只,另一只被它飞走了……卑职办事不利,甘愿受罚!”
河东王眼中寒光一闪而逝,道:“罢了!鹰足上缠的东西呢?拿来!”
钱将军忙站起身,几步过来,将鹰足上的东西扯下来,恭敬地递给了河东王。
河东王转身向殿内走过几步,接着殿内的灯光,将那一卷东西在手上打开。随着他的眼光在那布条上的血字扫过,他嘴角的狞笑就更加明显。
“西陵世候!自作孽,不可活!”河东王忽然低吼一声,提高声音,阴沉无比地命道:“他们有鹰传信,咱们就没么?速速飞鹰传书,命淮南道所有咱们的力量,替我剿灭西陵世候!”
那钱将军一怔,立刻反应过来道:“遵命!”
“西陵世候的封地之内,无论是人是狗,一个也不要活着走出来!告诉他们,办不好这个,提头来见我!”河东王又镇定异常的说道,幽幽的语气中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还有,左先生还在宫门外等候消息,现在去传他进来,要快!”
“遵命!”钱将军也是眼神一寒。跟着这主子走到这一步,就只能豁到底。想到自己手下那几个处理殿内情况的人,都将会在事情结束后人不知鬼不觉被送上西天。那自己这个事涉其中的将领,会不会最终也逃不过一个兔死狗烹的下场?但是身家性命都系在这主子身上,即便前路凶险,却也早就没了退路。
钱将军大踏步离开下去传命,身影消失在浓浓的夜色之中。
不一时,一位身着圆领青衫的五十开外的男子,在侍卫的引导下匆匆向两仪殿这边走来。
大约是第一次进到这皇家宫阙之中,这男子炯炯的眼光扫过夜色中的宫阙殿群,看着剪影一般的重重叠叠巍峨建筑,叹息一声就向河东王这边走了过来。
“左先生,一切……顺利!”河东王有些迟疑地说出顺利两个字,无论父皇是不是真想传位给自己,事情都已经成了这样。
因此看着这左先生又道:“这万不得已的一招险棋,已经落子无悔了!咱们秘不发丧,也只能维系三日的局面。这三日之内,各方势力之间的协调,能不能按咱们的计划做好,本王实在忧心啊!”
左先生沉声道:“眼下各方势力,构成威胁的有两面。一面西北郭孝恪,统领大唐主力镇守边关。如今突厥作乱,西北安,则天下宁,因此只要郭孝恪不作乱,咱们就有时间控制时局。另一面势力是太子楚王他们,虽有些朝中老臣扶持他们,到底实力有限。像太子楚王这些fēng_liú文人气度,也只有那些酸腐文臣跟在身后,成不得大事。只是除了这一部分文臣,还有一些秦王旧属没有清理彻底,这些人威信极高,倘若他们振臂一呼,只怕还是一个大麻烦!”
河东王沉声道:“今夜之事,并没在咱们早期的计划之中,事起仓促,只怕许多计划的关节要变。对于这两方面的势力,先生只怕已经想好了对策……本王洗耳恭听!”
他的话音闷闷的,透出一种浓重的忧虑。尽管今夜之事,也是千万次谋划过的,但是比起早期的计划,还是变故太大,短短的几日内,一时很难消化尽所有的头绪。
如果自己的父皇不是自作聪明,竟在前几日突然拿禅位之事来试探自己,自己的一切夺位计划本都在按部就班的稳妥进行之中。
原来这些计划中,最重要有两步棋。一步本来针对西北的郭孝恪是硬招,要通过鹤堂那边对郭公子的行动,让圣上疑忌他,加派自己的人到边关牵涉他的力量。一旦有机会,就将郭孝恪从西北大将军的位置上拉下马来,整个西北军力掌控在自己人手里。
而另一步,对于朝中盘根错节的秦王旧属与那些老臣,采取的是软招。先表示拉拢之意,在朝中这些老臣那里替自己营造声势。在手疾治好之后,就可以肆无忌惮地攻击太子,以天意之名为自己搭建一步登上太子之位的阶梯。
可是谁曾料到,局势变幻莫测,父皇突然跟自己说要禅位给太子……就这一点,顿时就打乱了自己所有的步骤。于是被逼无奈,今夜强行有了这弑君弑父的非常之举。
想到这里,河东王的牙齿咬的格格响,浑身忍不住颤栗起来,却说不清自己到底是后悔还是愤怒……
强压下心头一再浮上来的“弑君弑父”这四个字,他冷冷看着自己的心腹、河东王府的智囊人物左老先生道:“母妃的事情,压得我喘不过气,思虑已是有些混乱……你慢点说,我勉强听听。”
左先生静静道:“其实也好办,只不过咱们先前针对这两方面势力的计划,要整个调转一下。针对郭孝恪,现在要优抚,暂时令他穏在西北,不要轻举妄动。”
河东王皱眉道:“怎么说?”
左先生微眯着眼睛,道:“我已经布好圈套,将六尘寺之事提前。两日后,鹤堂那边会指使乌莎将郭四公子引入六尘寺内,到时,咱们的人也会将楚王乃至秦王旧属中的人物,连同高丽使者的手下一起设计引到六尘寺。到时金吾卫佯装捉拿反贼,将他们一网打尽……只要郭四公子肯站出来指证这些人有反意,他就是大功一件,而那些人就死无葬身之地!”
河东王先是一怔,接着马上明白。
这样一来,郭四公子就成了太子党的死敌,郭孝恪就算不是自己的力量,也绝不可能站到太子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