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奉令督战的是副将徐海,此人虽性子黏糊点,却颇有守城之能,自己的东西看得比什么都紧,这点和邓久成倒是有几分相像。
大半夜,封敬亭发完将令就回去补眠去了,临走还没忘了叫人去把郭文莺从被窝里挖出来。
火炮和火铳她最熟悉,第一次应用在大规模战场上,她怎么也得到城楼上现场观摩一下。
郭文莺倒是没多少怨言,一大早嘴里啃着馒头,溜溜达达的上了城墙,城墙上早就围满了士兵,正是早饭的时侯,不少兵手里都拿着吃食,扒着城头往外看。
郭文莺上去扒拉开两个小兵,也伸头往外面看,基本和他们一个姿势。
副将徐海也在,他嘴里啃着块干饼,一边大口嚼着,一边问那个脖子伸的最长的小兵,“看清楚了吗?来了多少人啊?”
远处的山头,人影绰绰,更远处的关隘处,黑压压的一片人马望不到尽头,那小兵砸了咂舌,“乖乖,这比黄蜂可密集多了。”
“黄蜂算什么,这些瓦剌人可比黄蜂难对付呢。”黄蜂蛰了人又不会死。
郭文莺咬着馒头,随口问身边一个老兵,“弹药都准备好了吗?叫他们多吃点,省得一会儿抱不动炮弹了。”
那老兵嘿嘿笑着,顺手又在箩筐里摸了两个馒头塞进怀里。身后几个兵都学着他偷偷摸了馒头装着,郭文莺看见了只当没看见,想了想自己也装了两个,这场仗打起来还不定什么时候呢,一会儿省得饿肚子。
战鼓还没响,主城墙上已经站满了士兵,这帮子都是常年驻守的兵,身经百战,一年被攻城不知多少次,早就打皮了。
郭文莺在后面看了一会儿,黑压压的人马到了关隘处就不再往前走,队伍从中间一分为二上了两边的云脊山和别关山,他们的动作很快,没多久的功夫,两山上炊烟四起,瓦剌人在造饭了。
徐海也盯了一会儿,看那些瓦剌人在山上伐木,似准备攻城梯和撞门木,便回身豪迈的扯着嗓子吼了一声:“传令,击鼓!备战!”
备战的鼓声由缓而急,鼓声一响,城头上的士兵小跑着鱼贯下了城墙,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了,留下当班站岗的士兵腰背笔直面孔肃穆,目视前方。
邓久成早就打开了库房,指挥人把箭羽搬上来,弓箭手全部上城墙,火铳营六百人也跟着上了城墙。主城墙是两门火炮压阵,左右两侧是二百名火铳队和二百名弓箭手,剩下一队火铳队在后面备战。
这火铳有个毛病,打得时间长了火铳筒容易变热,且每打一枪就得装填一次火药,这时候后面的人要随时替补上,所以火铳只要上阵,必然是两队以上。
为了做到守卫三十六度无死角,西北军在几个城墙的墙角和城楼的制高点上,还设了一批车弩,两人负责一辆,都是穿盔穿甲,打大件东西用的。
这通鼓鼓声持续半盏茶的功夫,鼓声一歇,城墙上已经准备就绪,火铳队和射手在三道城墙上一字排开,他们身后的盾牌手,手持盾牌手握单刀,军服在风中咧咧作响,冷冽而肃穆。
徐海早得了王爷令要保护郭文莺周全,瞧她站得靠前,忙拉了她一把,躲在盾牌手后面,两人透过盾牌缝隙往外面看,弄得跟做贼似的。
郭文莺虽觉难看,可人家徐海都这样,也只好跟着忍了。
这会儿子瓦剌也开始准备进攻了,战鼓声如同暴风骤雨一样骤然响起,这是冲锋的号令,瓦剌大军中两个侧翼鼓声呼应着同时响起,一时鼓声震天,灌响整个天地间。
一阵喊杀声传来,千军万马开始冲锋了,随着火炮和火铳齐开,空气间弥漫着浓重的火药味儿和血腥味儿。
隐约能听到瓦剌大军的惨呼和马嘶声,还有车轱辘滚动的声音,约是后队把投石机运来了。
郭文莺想站起来看看,刚一出头,就徐海给摁下去。
巨大的投石机搅动着石块砸上城楼,城垛子都被砸的轰轰的,一下一下砸到人身上,坚硬的盾牌都挡不住,有不少士兵被砸的吐血倒地。
郭文莺急了,直冲着徐海大喊:“叫火炮对着投石机开,先打烂了再说。”
徐海这才醒悟过来,忙传令下去,不一会儿,几声剧烈的炮响,炸的城楼都晃悠了几下。
郭文莺再也不理徐海不让她动的指令,她叫亲卫给她拿了个盾牌,护着她往城楼下看。
瓦剌的投石机有十几台,火炮威力虽强,一时也不过轰坏了三四台,根本解决不了问题。
她心里暗自后悔,什么都想到了,怎么就没想到往关口前埋点炸药呢?
这会儿再去埋已经来不及了,她招手唤过张强,叫他去找邓久成要几个炸药包来,然后推两个投石机到城楼上来。
张强去得快,不一会儿就带着东西回来了,邓久成也跟着,怀里抱着两个炸药包,宝贝的像看着自己家的娃。一见郭文莺就骂她是败家子,好好的东西非糟蹋着用。
郭文莺也不理他,叫人把投石机抬上来,投石机个大,城楼上太窄,还站着那么多人,哪里放得下。
郭文莺便叫人在两个城垛子之间用木板搭了个台子,直接放台子上,然后着人点了炸药包,用投石机远远投出去。
这些炸药包个大,满满的都是火药,炸起来威力比炮弹强,一时间四处炸开来,把瓦剌骑兵、步兵炸的哭爹喊娘。
这一天裕仁关的前方战场成了人间炼狱,这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人命收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