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县衙,也不用通报,陈老爷子一路领着二人便来到了后衙。姚璟等在这里也有一会儿了,灌了一肚子的茶水。看到何瑾后,不由先愣了一下。
这就是姚璟从官场上带来的风气了,大明选官任贤,虽没在律法上明白写着要选好看的,但从朝廷到地方,都暗自遵从了这一原则。同等功名才学下,面相俊朗、凛然有官威的,明显要比相貌平凡的吃香。
何瑾穿越来混了一副好皮囊,再加上这段时日的历练,气质早不同以往那个书呆子。眼神儿灵动、不卑不亢,一看就让人心生好感。
故而,待何瑾行完礼后,姚县尊压根儿没提何瑾抗拒执法的事儿,而是问道:“公子年方几何?”
“十六。”
姚璟继续问道:“可曾治学?”
“尚未。”
“可曾拜师?”
“也没。”
“唔,无妨。我大明天生异才者,不可计数。若公子一心向学,知耻后勇,也是一段佳话。”姚璟这就有些不太满意了,但嘴上宽慰了一下。
见姚璟如此,陈铭老爷子当即在身后假装咳嗽了两下。姚璟一愣后,才又向何瑾问道:“公子出身名门,家学渊源,不知对治理一县,可有心得?”
何瑾这会儿已皱起了眉,不是对这个问题,而是对姚璟和陈铭两人的态度。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陈铭的态度有些反常,明明兴师问罪来的,却十分客气热情。
然后又是这个年轻的县太爷,不在大堂问话、偏在这待客的厅堂接见,见了自己也不问孙自通的事儿,反而罗里吧嗦地跟要给自己介绍对象一样。
至于如何治理一县,这话题何瑾当然没事儿会跟徐渭聊聊,也颇有心得。但大家第一次见面,交浅言深的,多不合适?
而且沈家后院儿那里还关着一个大麻烦呢,咱先把孙自通的事儿解决了行不?
秉着一事毕、一身轻想法的何瑾,这会儿便忍不住打断了姚璟的话题,道:“大老爷,在下此番前来,是为孙自通诬告一事。不妨先公后私,断了此事再论其他如何?”
原以为这话会让姚璟不喜,却不料姚璟与陈铭对视一眼后,竟欣然从道:“好,便依公子所言!”
嗯,是骡子是马,先拉出来遛遛嘛知县大老爷正盼着呢。
这会儿被传唤进来的孙自通,也满头的雾水:三日前他狼狈回到县衙,知县听完自己汇报后勃然大怒。
可接连着两天后,县衙里又诡异地没了动静。
就在孙自通以为知县怂了,不想因一桩案子跟勋贵牵扯不清的时候,他这会儿又看到了当事人
难道说,县老爷是足足憋了两天的大招,今天才打算放出来?
可怎么也不提前跟自己说声儿?
不过,秉着以不变应万变想法的孙自通,还是很镇定地走上了偏厅,不露声色地向县大老爷见了礼。
“孙捕头,三日前夜里,你言本县定平伯之后何公子抗拒执法,殴打官差。今日本官特意请来了何公子,便是为了调解厘清此案。”姚璟面色平静,语气温和,上前便摆明了他只想当个安静的裁判角色。
孙自通却好似得了什么暗示一样,抢在何瑾前头叫道:“大老爷明鉴,这何瑾仗着自己乃勋贵之后,目无王法,殴打官差,简直无法无天。恳请大老爷秉公直断,捍卫律法威严!”
何瑾嘴一撇,丝毫不以为意:“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律法是你家的?说我目无王法,你怎么不说自己擅闯民宅?”
孙自通闻言不由愕然:擅闯民宅这指控,说大也不大,但说小也真不小。
毕竟带人缉拿要犯乃是公务,免不了惊扰百姓,没县衙的拘票是不行的。若孙自通真那样做了,被当事人打死也属活该。
“县衙的拘票,还不是被你烧了!”一听说起这个,孙自通顿时怒了:“我还没提这事儿,你倒恶人先告状!”
“说我给烧了,你有证据吗?”
“当夜的捕快帮役,皆可作证!”
姚璟和陈铭两人听到这里,目光不由转向了何瑾。毕竟孙自通语气笃定,怎么看都不像是在扯谎。
可谁知何瑾还是连眼皮都不抬,鄙夷一笑:“呵呵,那些人都是你的手下,与你休戚相关。你让他们作证,他们自然会得了你授意诬陷我。”
孙自通这个气啊,鼻子都快歪了:好嘛,终日打鹰,却不料让燕给啄了眼。衙门里的确有威逼他人作证的陋习,可这一次,自己是真没用啊!
“那你说该如何?”
“烧县衙牌票这事儿,当然要找不相干的证人,再佐以逻辑旁证,方算证据确凿。要我说来,沈家那些家丁跟你不是一路,他们倒是可以作证。”
“那不行!”孙自通当下就急了,迅速反应过来:“他们跟我不是一路,可跟你一路!万一他们作伪证,岂不是成了你诬陷我?”
“拿不出证据,分明是你在诬陷我!”
“你诬陷我!”
“你诬陷的我!”
“你!”孙自通这下憋屈儿极了,不由望向了姚璟:“大老爷,这小贼分明在混淆黑白。”
姚璟这会儿也都有些同情孙自通了,想不到积年的老公干,竟被何瑾逼到这份儿上。
不过,事情到这才刚算热身,姚璟可不想一场龙争虎斗就这样哑了火:“何公子,县衙拘票是本官命刑书出具,在签押房用了印备案的。”
孙自通一听这话激动了,孰料姚璟接下来话音一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