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染火速冲回自己被安排在二楼的客房,一进去就关上门,完全顾不上手指上细末却刺疼的小伤口,只重重回身将白璧的额头死死抵在门板上。
眼泪如同断线的珠子般无息而下——
他真的结婚了!连孩子都有了!
为何还让她重新遇见他?就为了了却她再见他的愿望吗?命运为何如此残酷?就不能让她依旧抱着那个美梦卑微地活下去吗?
她痛苦而茫然地抽泣出声,心似凌迟,被钝刀切割,一寸一寸伤成破碎的渣末。片刻,似被抽光力气般跌坐在地板上,她抱住自己光洁的膝盖,转身倚在门上,泣不成声,心痛得不知该如何自处。
这就是再次遇见他的结局吗?只能重新黯然沉重地立于一侧,看他跟别人安祥生活吗?
一如八年前般?与其如此,何必重逢?
泪水打湿膝盖,一片湿漉。天蓝裙摆被洇成海蓝,忧伤成疾。
果然是一厢情愿作茧自缚。
之前一路上的所有心理建设全部都是自欺欺人的鬼话,她根本无法在再次相遇时还能淡定如少年时般将心绪羞涩深埋,八年的酝酿发酵,早将那感情蓬勃成烈火。
她渴望他清茶淡淡的气息轻裹,渴望他白璧大手温暖安宁的相握,渴望被他凝视时心头轻醉的颤抖------
莫非莫伊拉女神的真正用意在于此?让她放弃,从此相忘于江湖?
可是如何能放?
怎么能放?
哪里能放?
她无声地哀恸着,纤弱的肩膀似风雨下摧残的一树蔷薇,重重地颤抖着。她无助地轻敲胸膛,心口痛成一个漏气的风箱,仿佛只有出气没有进气,似窒息到喘不上气来。
她脱力地任由自己倒上地板,全身蜷缩成一团地颤抖,好像要晕厥过去一般------
不知过了多久,昏昏沉沉间哭到睡去。等到她听到门外有人敲门,她才恍惚醒来。神思还不太清明,正待她欲起身去开门,门外却有脚步远去的声音,她松下握住门把的手,怔忪着直起身子。
窗外已夜色暗沉,山野的夜色比城市更加厚重,依稀远处有人家的橘色灯火,星星点点,没有温暖,反倒似冰寒袭人。
叶染抱了抱手臂,有点寒颤地往洗手间去。开了灯,望着镜子里那个狼狈的人:短发凌乱,眼眸红肿,鼻头殷红,全然不识的陌生模样。
她轻颤着拂过自己的头发,曾经一头及腰的乌亮长发,在某个再也听不见学长消息的春日里,她淡然剪去。
长鬟已成妆,与君结鸳鸯?可怜君不见,留发徒增伤!
当初在林慈心的痛斥里,她黯然一笑,却无法救出自己。如今,又重逢,她却连为他留发的机会都不再有!
就这样吧,短发便短发吧!缘愁似个长,短了,便也断了。不再痴心妄想,不再黯然神伤,饶过自己,放过岁月,孑然地走下去。
她茫然地拉下毛巾接上水给自己冷静,水声哗啦哗啦,凸显房间里寂静无声,恰如她的心绪,荒凉寥落,一望无垠。
清理好自己,她转回客房里的小会客角,跌坐在米色布艺的木制沙发上,望着某处愣神。
“小叶?小叶?吃晚饭了!“门外又响起敲门声,还有宋祁竣温和的话语声。
叶染不太想应答,反正她都没有饥饿感。
见她不应,宋祁竣有点着急:“小叶?睡着了吗?吃饭了!“说话间手下敲门的动作也急促了。
“我睡了,谢谢宋哥,实在不饿,不想吃!“叶染发现自己的嗓音暗哑低沉,带着哭泣昏睡后的茫然无措。
“是吗?那好吧!“宋祁竣听她嗓音不对,但也没有多事再问,只有些殷勤道,”要不等会儿给你送来房间吧!“
“不用了,真不用了!“房内嗓音高了些,急急拒绝,”我带了吃的,饿会吃的!“
宋祁竣沉吟了一下:“那好吧,你先休息吧!哦对了,给你这个——“说着似乎往门底悉索地塞入什么,”刚才卫老师来了,说忘记给你他的联系方式了,特意送了张他名片来!见你休息,便没来打扰!“
门内一阵寂静,宋祁竣见叶染不再反应,还是不放心:“我的电话你有的,万一有事就给我电话,不行就打总台电话,让阿吉叫我!夜里我不在楼里值班!“
“谢谢!“顿了几秒,门内送来淡淡的声音。
等了一会,宋祁竣见屋里人儿不再出声,有些失落地捡步离开。
屋内。
叶染慢慢蹲下身姿捡起门下的小小纸片,纸上除了卫霁朗官方正式的联系方式外,还特地用钢笔附加一排宅电。
叶染纤细小手轻轻摩娑着那排他手写的字迹,心中的痛顿时山呼海啸般袭来,泪水潸潸而下,吧嗒吧嗒一颗接一颗坠落在名片上,晕染着墨迹似悲伤的暗黑大丽花盛开,无息而残酷。
长久以来一直期盼知道他的行藏、联系方式,这一刻终于成真,但是她却知道自己再无勇气去主动联络。
她只是在孤独地爱着他,在不伤害任何人的前提下深深爱着他。
像一首独唱的曲目,泪与痛、欢与忧唯有自己了然,不用解释,不用讨好,只是默默爱着,如此而已。
她吻着那排字,终究再次痛哭失声——
学长,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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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夜似墨染,月色清然,楼中中庭传来其他客人爽朗愉快的笑声。
外面的世界如同盛开的繁花般璀然动人,她却早已坠入无边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