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七听那男子似有遗憾之意,心里稍有不解,趁那男子正沉吟时道:“身怀武艺却不能与人交手,的确是一桩憾事……却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那男子抬眼看了看白小七,神色间颇为赞赏:“小哥说的不错,无人交手,便意味着生活平静无波,于我而言的确不算坏事。可是久久不动,身上的功夫都生疏了,有时候难免会技痒难耐。”
他说到这里,似乎还有些不好意思,白小七见他一个四十来岁的大男人,满脸的扭扭捏捏,也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灵霄倒是一下就明白过来,对白小七道:“这家伙太长时间没跟人动过手,他看出你武功不错,想跟你过过招来着。”
白小七闻言更是不解,心道:“我们俩还是头一次见面,互相之间连个性命都没通过,他干嘛要找我过招?”他却不知,大凡江湖中人,身怀武功却不能与人交手,就跟坐拥万贯家私却花不出去一样难受。
如今白小七每天都有打不完的架,自然不会觉得,可他一旦也跟这汉子似的,二十年如一日的待在家里种地干活,没准就能领会这人的苦楚了。
白小七当然不想与这初次相识的汉子动手,便不等对方说清意图,就抢先道:“这位前辈,非是在下谦虚,但我毕生所学,只有几套剑术而已,于拳脚功夫可谓是一窍不通。”他的言外之意,自是想说宝剑无眼,切磋之下难免会有损伤,比武之事也就算了。
但那汉子听了,却还以为白小七想与他考较兵刃,想也不想便道:“无妨无妨,拳掌刀剑,本就没什么区别。这位小哥擅长使剑,那便使剑,我仍以一双肉掌接招就是了。”他说完之后,生怕白小七觉得他托大,又补充一句:“我这一身的功夫都在掌上,兵刃反倒生疏,与小哥真是正好相反。”
他这样一说,白小七反而不好再推辞了,正巧灵霄也有意让白小七多多与人交手,白小七心道:“反正是比武切磋,看这位前辈的样子只是太长时间没与人交过手,有些技痒,我便陪他玩玩就是了。”他虽知那大汉功夫不差,但自忖一柄悦容剑已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打发一个疏于练习的乡野村夫应该不算太难。
想了片刻,白小七心道:“我就陪他过上几招,看情况差不多了就故意败下阵来,权当以此报了这一饭之恩便是了。”于是点头道:“那就请恕在下以这柄四尺青锋,来向前辈讨教一二了。”
他却不知,似这般尚未交手就起了轻敌之心,乃是习武之人最大的忌讳。就算他本来能有八成胜算,只要一起了这心思,立刻便少了两成。
那汉子闻言大喜,忙道:“别前辈长前辈短的了,我叫段慕容,你叫我段大哥也好,慕容兄也罢,总之前辈这二字,我是当不得的!”
白小七从善如流,立刻改口道:“段大哥,我叫白小七,你也不必一直小哥小哥的叫我啦。”
段慕容闻言哈哈笑了一阵,白小七受他感染,也笑了数声,这几声大笑却引得那中年妇人颇为好奇。她本来在后厨收拾碗筷,听见丈夫与客人哈哈大笑,也笑呵呵的走出来道:“老头子,你们这是说起什么喜事来了,给我也听听成不成?”
段慕容止住笑道:“老婆子,我与这小兄弟一见如故,你快去城里买些酒来。可别再去上次那馆子了,他们家的酒本来不错,上次却给我掺了水,怕是换了个老板。”
那妇人闻言,立刻双眉倒竖,在衣襟上擦了擦手道:“好啊,老头子你怎么不早说,我去找他们去!”说着便怒气冲冲的要去讨说法,段慕容忙道:“不用啦,那酒我都喝完了,咱们空口无凭,他们怎么肯承认?以后再也不去就是了。”
“唉,你这人就是好说话,否则也不会总被人欺负!”老妇人虽然颇有怨言,但还是老老实实的换上了一件外出使穿的,补丁稍微少些的衣服,就要出门。
白小七知道段慕容是想找个由头,支开那妇人,省的比武时有人打扰,便默不作声的在一旁看着。没多一会,那妇人收拾妥当便出门去了,段慕容才回过头道:“白兄弟,我们家虽然破旧,好在后院还算不小,咱们就在那边过两招!”
早在白小七进门之时,段慕容就看出他身法灵动,轻功显然不弱。后来白小七吃饭的时候,段慕容又见他拿筷子的右手沉稳坚定,夹菜时手腕丝毫不抖,剑法势必更加高超,才有了与白小七比武的心思。
段慕容心知妻子去城里买酒,至多半个时辰便会回来,生怕耽搁了时间,不待白小七答应,便大踏步去了后院。白小七看他心急,失笑一下,也跟了过去。
那后院果真如段慕容所言,远比寻常农家的后院要大,只是除了一口水井,一个堆放谷物的棚子以外便再无别的东西。白小七见那棚子边上还种着棵大柳树,却有一边的树皮全都剥落下来,知道是段慕容平时练掌所致,心道:“他虽然很长时间没与人交手,但看这样子,功夫该是没有落下。”
段慕容注意到了白小七的目光,笑道:“惭愧惭愧,拙荆并不知道在下身怀武功,我只有在她出门的时候,才去那树上拍一两掌,聊以解闷。”
白小七心道:“那树皮虽然剥落,却不伤及柳树的根本,乃是掌劲由刚转柔的征兆,如此看来,他的功夫该比我想象中的还高一点。”说道:“段大哥,我占了兵刃之便,就由你先递招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