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夜晚,淡淡的月色如水,又如轻纱,照得地上明晃晃的一片。
站在院子的中庭看着周围的树木摇曳,慕微恍然间有一种感觉,仿佛她正处在大虞的京城,正在自己的院子里头赏月。这院子里边静悄悄的一片,偶尔只有春虫在草丛间发出低吟之声,或是树叶沙沙的在头顶细响。除了这些声音,天地万物,寂寂一片,让慕微觉得心间仿佛很是空灵,不再想着这世俗的烦恼。
燕昊派来的两个丫鬟垂手站在慕微身后,两人互相偷偷的看了一眼,不知道这位慕小姐站在树下想什么,都已经站了小半个时辰了,她似乎还没有要回屋子去的意思,可是燕昊说过,她们的任务就是伺候好慕小姐,不能让她有半分不满意,所以两人也不敢说多话,只能跟着慕微站在这庭院中央,百无聊赖的望着这眼前的景色。
忽然间,从远处响起了乐声,那乐声不似笛子吹奏出来的,也不像箫声,十分幽怨,如诉如泣一般的钻到人的心里头去。慕微的身子一怔,这乐声实在太过凄凉了些,听得她一时情动,差点要掉下泪来。
乐声飘飘渺渺的从远处传了过来,一点点的钻进了慕微的耳朵里边,听得心酸的时候,慕微伸出手来想将耳朵堵上,可又觉得十分舍不得,那双手就在耳朵旁边停住,仿佛又长了一双耳朵出来一般。
“这是什么乐器?又是谁在吹奏?”慕微转身望了望身后站着的两个丫鬟,见她们脸上没有惊奇的神情,心中明白她们肯定知道是谁在吹奏,蓦然来了兴趣,她想去见见那个吹奏乐曲的人,想瞧瞧他到底是如何的心事重重才能吹出这般缠绵悱恻的乐曲来。
“慕小姐,这是太子殿下在吹奏。”明玉笑着开口道:“奴婢也不知道他吹的是什么乐器,圆圆的一个球,拿在手里两只手握着就不见了。”见慕微瞪眼瞧着自己,明玉有几分尴尬:“奴婢见识少,真不知道那乐器叫什么。”
燕昊在吹奏?他贵为南燕太子,竟然也有这么苍凉的心境?慕微沉默了一阵子,想起了今日他带自己去过的那个院子,想到了那些老人与孩子,她还想到了自己的兄长正驻扎在云州城外,随时都有可能扑过来攻打南燕。
他身上背负着的东西实在有些重,慕微想到了他曾经说过,他的父皇根本不管政事,耽于玩乐,此次来云州,也是形势所逼。慕微轻轻长叹了一声,燕昊的日子过得委实有些辛苦。她想了想,忽然间有一种想见燕昊的冲动,迈开步子便往院子外边走了去。
顺着乐曲的声音,慕微慢慢的从刺史府里的青石小径上走过,不时有落花簌簌的掉到头发上边,淡淡的清香沁入心脾。她顾不上拂去花朵,只是双眼不住搜寻着前边,希望能看到燕昊的身影。沿着那小径曲曲折折的走了好半日,方才在湖边的一座亭子里见着了燕昊。
他站在凉亭里,微风将他的衣裳角吹了起来,不住的在他脚边飘拂着,他就如一个黑色的剪影,与四周的一切融合在一处,一双手合拢在嘴边,那幽幽咽咽的乐声便从那里流泻而出,洒落在这寂静的春夜。
似乎感觉到有人走近,燕昊将双手放了下来,转头望了望慕微:“慕小姐,我打扰你歇息了?”
“我还没歇息。”慕微摇了摇头,一双眼睛就如那夜空灿灿的星子一般,在燕昊面前闪闪的发着亮光,他着迷的看着她的脸问道:“那慕小姐是出来散步?”
“我是听着你吹奏,感到有几分惊奇,这才寻来看看。”慕微望着凉亭那里的身影,燕昊的双肩有些略微的垮塌,可能是因着这寂静的月夜让他有几分放松,不再像在白日,要处处做出坚强的模样来。
不知为何,一丝心痛的感觉油然而生,慕微惊骇的伸手掐住自己的手指,自己怎么能为燕昊心痛?他是敌国的太子,他正带着南燕军民在抵御自己兄长的进攻,自己理应与他划清界限,势不两立,可现在自己竟然为他感到心痛了!
慕微站在那里,身子僵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似乎有两种情绪在交战,将她的一颗心撕得七零八落,仿佛再也拼凑不到一处去。她怔怔的望着燕昊从凉亭里走了出来,将手中的乐器递了过来:“你可认识我这乐器?”燕昊的手指洁白而修长,根本不似一个习武之人的手,在淡淡的月色下,温润如玉。
那是一个圆形的东西,下边底座略宽些,嘴儿尖尖。靠近下边有两个孔,大小不一,形状十分奇怪。慕微盯着那乐器看了好一阵子,这才疑惑的问道:“这究竟是什么乐器,我却未曾见过。”
“这种乐器叫做埙。曾有人赞过这乐器云:正五声,调六律,刚柔必中,轻夺迷失,将金石以同恭,启笙竿于而启批极。”燕昊将埙放到嘴边,几个手指不住的在几个小孔上边起起落落,一道悠扬的乐声便传了出来,这一回,乐声不再悲凉,而有了几分柔和与缠绵,慕微抬头看了燕昊一眼,脸上微微有些发红。
燕昊现在吹奏的乐曲是《蒹葭》。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脑海里仿佛浮现出一幅画卷来,清冽的河水,芦苇上边粘着银白色的秋霜,一个美丽的女子站在河边,正在等待着她的心上人。慕微心头一紧,燕昊特地吹奏这曲子给她听的不成?
一曲吹罢,燕昊一双眼睛盯住了慕微的脸:“慕小姐,这曲子是不是很好听?”
“南燕太子精通音律,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