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夏侯尚颤抖的手,莫尘不知怎么就将自己的手伸了出去。
直到手被人紧紧握住,莫尘的面上才划过一丝茫然。他抿嘴道:“听闻百轮木由亲人切成七片后用红线穿孔再悬于房梁方能发挥最大效用。”
“让人去寻把趁手的刀来,我来为你切七。”这的语气比平时急促许多。
夏侯尚定定地望着莫尘,双手小心翼翼控制着力道。“我里屋墙壁上就着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它是我征战沙场时的佩刀。你随……为父……前来取,可好?”
在说出“为父”二字时,夏侯尚有些许停顿。他在打量莫尘的反应。见莫尘没反驳,他眼睛一亮,霍然起身。
夏侯尚摘下挂在墙上的爱刀。在摸上刀身的那一刻,他迅速从软弱的情绪中抽离。
此时此刻,夏侯尚身穿锦衣立于内宅,却仿若银铠甲在身,旌旗在侧。他看上去身姿挺拔,气势凛然,端是一名威震四方的戍边大将。
夏侯尚郑重地将刀交与莫尘,他的眸光深沉而柔和,带着对过去的怀念和怅然。
“此刀,名为莫刀!”未亡而托刀,即便只是暂时,也代表着一份认可。莫刀出,战鼓擂,这把刀背后的意义比其自身价值还要重大。
莫尘接过这把朴实无华的刀,厚重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这把刀在凡界绝对称得上不可多得的宝刀。
宝刀出鞘,发出“嗡”的一声轻吟。一把经历沙场染血的刀在出鞘后竟没有任何血气缠绕,仿佛解开了某种封印,刀身那种沉稳如山的气势愈发摄人。
莫刀在暗中抗拒着莫尘。夏侯尚放手的下一瞬,刀身似有千钧之重。
莫尘面色如常,一手拿起百轮木置于木桌上,一手抡起莫刀。
刷刷刷六刀过后,那截百轮木被均匀切成七片。木片应声散在桌上,木桌却完好无损,堪称最完美的切七。
“好!”夏侯尚低喝一声,看向莫尘的眼中除了慈爱又多了一重欣赏。
夏侯尚等候多年终是守得云开见月明,心病有了心药医。
莫尘心中有事,又见夏侯尚神色疲惫,很快起身告辞离去。
得知傀儡能自由行动后,莫尘的心里便多了几分考量。他打出法诀让无面傀儡随意活动,自己则像风筝一般飞在半空,神念凝成的绳子一头系在他的手腕,一头连在傀儡的后颈。
没多久,傀儡就取来钱财和雨伞兀自朝府外走去。
傀儡刚出门,天上就飘起了细雨。
细雨打在傀儡撑开的油纸伞上,发出噼噼啪啪的细微响声。转眼间这雨就越下越急,路上的人匆匆散开避雨。
不一会儿,路上就空旷起来。
傀儡淡定地走在路中央,似乎早已预料到了这一幕。
莫尘飘在半空,对着漫天雨幕晃了一会儿神。周围的路看起来陌生又相似:二十年前留下的住宅,一排又一排,分布在街道两侧,依稀可见旧日繁华。
无面傀儡转了个弯,在一个小面馆前停了下来。空气中夹杂着水汽,冰冷潮湿,面馆门口挂着的红灯笼被雨水打湿,变成一种暗沉的红。
傀儡寻了个干净的板凳落座,娴熟地点了一碗阳春面。
莫尘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一双透明的手。他抱紧双臂,一阵久违的孤独袭上心头,抱了一会儿,才慢慢松开了自己。因为此时,热腾腾的阳春面被小二端了上来。
莫尘飘进无面傀儡中,用白瓷勺子舀起黄绿色面汤放进口中,一股暖流顺着喉咙滑进胃里,透凉的身体因为突然的温暖打了个激灵。
莫尘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真的不一样了。
吃完面,莫尘刚心满意足地离开傀儡的躯体,就听傀儡开口又叫了一碗面。莫尘动作一顿,重新飘回傀儡中,随手抓了一把铜板放在桌上,静静地等着下碗面的端来。
小二乐颠颠收走钱。
莫尘没有理会小二,沉默地望着门外清冷的街景。百年来,他习惯不去关注自己身处何地,如今才发现周围的一切都是如此陌生。
这时,洒了绿油油的葱花的阳春面又来了,热气蒸腾,香味扑鼻。
莫尘没有动。他回忆起一些片段——碎片化的片段,他必须学会将其串在一起,才可能重新做回正常人。
如今天下一分为三,西边楽国,中间夏国,东边吴国。三国周边分布的零散小国都仰仗着三国的鼻息生存。
然而,在他的记忆中,据史书记载,这种三足鼎立的格局只曾出现在百年前。
用筷子挑起一根面条含在嘴里咀嚼。莫尘无意识屈起手指敲在桌面上,发出“哒、哒、哒”的声音。
他依稀记得有人常常这么敲。那人是谁?
就在莫尘低头的瞬间,几个黑衣人快速溜进面馆,找了个角落蛰伏下来。似是知晓过莫尘的敏锐,于是他们只敢用眼角余光小心地瞟着莫尘。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时间前移,晨光破晓,清河坊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昔时无偶去,今年还独归。”
“咚咚,咚。”
“故人恩义重,不忍更双飞。”
“咚咚,咚。”
“懂不懂规矩,一大早来这里里扰人清幽?”一青衫少女从二楼窗里探出头来,泼辣的语气与之前悲戚的唱念判若两人。
闻人懿歉意地笑了笑,这笑容为他平凡的面容增色不少,说不出的写意fēng_liú。
少女见着闻人懿,眼中划过一丝错愕。
“‘昔时无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