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霖说要杀人,南修荀便明白了为何尚霖此前会暗示他让南修桓暂时离开朔阳。那么这个尚霖要杀的人,必定事关重大。
尚霖问:“你就不想知道我来杀谁的吗?”
南修荀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反问:“和我有关吗?”
“确实没什么关系。”尚霖说:“现在可能和我也没什么关系了。”
陆清醒了,第一眼看到的就是陆江雪,竟是一时无话。隔了半晌,陆清缓缓伸出手去,慢慢覆上了陆江雪的手。陆江雪的手并不好看,摸上去也并不柔软,掌心都是练剑长年累月积下的薄茧,但那只手小小的,是带着温度的。
陆江雪忽然展颜一笑:“有什么不舒服的吗?”
陆清摇摇头。他的身体算不得好,年轻时候死里逃生,后来的颠沛流离与郁愤难平都在一点一点蚕食着他的生命力,到了如今,便只剩下一个徒具人形的空壳。他以为这次在劫难逃,谁知仍是留有一命,一息尚存,便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曾经有那么一瞬间,陆江雪觉得他还是死了的好。
这不对的,陆江雪想,这不是她心心念念爱了半辈子的男人吗?
“怎么了,雪娘?”陆清问。
陆江雪闭了闭眼,还是问了出来:“绿云,真的是我们的女儿吗?”
陆清含情脉脉的目光陡然冷了一瞬,而后他垂下眸子,手指慢慢抚摸着陆江雪的手背,像是在安慰:“云儿的事情,我知道你痛心,可也是实属无奈,否则我和他当时谁也活不了的。”
陆江雪深深地看了陆清一眼,欲言又止,她犹豫半晌,终究只是叹了口气:“我知道的。”然后她抽出手,细致地为陆清掖好了被角,道:“你好好休息。”
陆苒等在外面。
陆江雪跨出房门,好像在无力气往前迈半步样子,她靠在门框上,向陆苒招了招手。
年轻的姑娘面容秀丽,生了一双像极了陆清的杏眸。陆江雪抬手揽过陆苒,眼睛酸涩地厉害却半滴泪都流不出来。
有些真相只有她自己知道。
比如她抱走了相府长女的那个夜晚,遇见了以为妻女已经死了的陆清。那时候陆江雪真的以为,她遇见了一个愿意为了她不顾一切的良人。
“我们走吧。”陆江雪说:“走吧。”
陆苒茫然地看了陆江雪一眼,默不作声地扶着陆江雪缓缓走出了太医院的小院子。
楚辛夷站在院外,见陆江雪出来,沉默地向她颔首致意,而后着人送二人离宫。陆江雪忽然问:“殿下,此事了解,我和苒苒,能不能再不踏足朔阳?”
楚辛夷温声道:“天下之大,陆楼主愿去哪里,自然都是看楼主自己的心意的。”
陆江雪颓然地回头最后看了一眼乌檐白墙的房子,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殿下,陆楼主看上去似乎很是失落。”青玉说。
楚辛夷坐上轿撵,闻言似乎不胜唏嘘,最后却避而不谈:“欢喜也好失落也罢,左右不影响下面的事情就好了。”
陆清醒来的消息传到陆府,陆廉这次倒是不怎么心急,只是冷笑一声“命大”便没了下文。郑平候在一旁,恭恭敬敬地地上一纸信卷:“相爷,该准备的已经准备好了。”
这个夜注定是不平静的。
楚辛夷站在窗下,白日里南修桓的事情已经传到了她的耳朵里,不知为何,楚辛夷总觉得心里头不大安稳。她睡不着,索性起身走到了窗前。
今日是兰翠守夜,见到殿中烛光亮起,问:“殿下怎么了?”
楚辛夷接过兰翠地上的茶水捧在手里,似是有些费解:“不知道,总觉得有点不安。”
兰翠笑着安慰道:“殿下许是平日里思绪重了些,前段时间内务府送来了些安神香,殿下可要试试?”
“罢了。”楚辛夷摇头,她一向是不怎么喜欢燃香的,殿内每日换了鲜花,倒是有股子浅淡的花香气,“我坐一会就好。”
这厢楚辛夷话音刚落,便听得外面陡然喧嚣起来。
楚辛夷眉头一皱,吩咐兰翠:“去看看。”她心里的不安越发重了。
兰翠出去一趟,慌慌张张地回来了:“殿下,不好了殿下。”
楚辛夷眉头一跳,心跳仿佛都漏了一拍。
兰翠说:“殿下,八皇子没了。”
八皇子,是懿贵妃新得的小皇子,千娇万宠,刚刚满月。楚辛夷觉得心里虚晃晃地没个落处,楚辛夷猛地抓住了兰翠的手:“怎么没的。”
“听说是被害的。”
那一瞬间楚辛夷心里有无数个念头闪过,吉光片羽一般抓不住个头绪,“去长明宫,备车,去长明宫。”
兰翠跟了楚辛夷这么久,就没见过楚辛夷这么失态的表现,忙道:“殿下别急,这就安排。”
长明宫灯火通明。
懿贵妃此时仿佛陡然苍老十岁,披头散发地坐在殿中看着小皇子染血的床榻发呆,任谁都看得出一个心如死灰。懿贵妃看见楚辛夷,忽然扑了过去,动作迅疾,哪还有半分值得人称道的优雅贵气。
“暄和!”懿贵妃紧紧抓着楚辛夷的衣角:“是不是你?是不是你?你想扶持楚天麒,你就容不下你弟弟!那是你弟弟!”
楚辛夷当场僵在原地,难以置信地看向懿贵妃:“母妃是这么以为的吗?”
懿贵妃恍若大梦初醒,愣怔地盯着楚辛夷看了半晌,忽然朝着楚辛夷直挺挺跪了下去:“暄和,暄和,你去求陛下,陛下最宠你了你去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