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了张不说谎话的脸。不说谎的脸长什么样,乌月也说不上来。大约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和他这张脸完全吻合。
乌月耐着性子问他:“现在是哪一年?”
“皇帝叫姓什么,叫什么?”
乔寒声喝多了酒,这酒仿佛没有喝进肚子里,全灌进他脑子里。
走一步,脑子里一顷巨浪拍过来,翻江倒海,脑子快要炸开。
他晃了晃头,没有听到水声,庆幸这脑袋没有废掉。
周遭都模模糊糊,墙上灯笼在天上飞,天上星星落在他头上,无数嗡嗡作响的虫子要钻进他耳朵里,眼前还有一个要饭的小可怜。
乔寒声挥挥手,赶走眼中的雾气,定睛看着跟前的乌月。
一身破破烂烂的亮绿色衣服,还有一头狗刨过的头发。
看不出,如今小叫花子都打扮如此时髦。
他看乌月是田野边没人要的烂白菜;乌月看他,翻白眼做怪表情,嘴角一抽一抽,就跟半边脸中风似的。
谁也不比谁光鲜多少。
乌月原本是不指望了。
乔寒声忽地伸出手指在空中点,点,点,这次终于指对方向,指尖往下,正对着乌月的眉心。
“你胆子可真大,直呼当今皇上名讳是要杀头的。”
狡黠一笑,“不过我不怕,他是我亲亲舅舅,还能对我起了杀心?”
“至于你嘛……”
又摇头晃脑起来,突然一个重心不稳向后倒去,乌月急忙抓住他的袖口,真丝制成的袍子在指尖瞬间溜走。
他脚底似乎长了一个吸盘,牢牢抓住地,在离地面五十公分左右的距离,地面腾起一股风,扬起浮尘。他脚尖点地,一个凌波,向后移了半米远,站直了,从怀里掏出一块手绢,抖了抖。说:“手伸出来。”
乌月老老实实伸着手。
他把手绢覆在乌月手上。
一横,一竖,一撇,一捺,是一个木字。横折,竖钩,一横,是一个子字。组成一个李字。
他停下,“这是姓。”
抬头正好看见乌月目光呆滞,两眼盯着掌心出了神。
是他犯了迷糊,小叫花子哪里认识字。却又不甘心地问:“你识字吗?”
乌月点头,“木子李。”
乔寒声心里欢喜,就像走到山穷水尽,却又正好原地飞升了。
边写边说:“下面这个字会非常复杂。”
是个徽字。
李徽?
系统提示:“为您找到两项记录,是否要查看?”
“是。”
“李徽,清朝官吏,任湖南观风整俗使……唐朝新安郡王,唐太宗之孙……”
唐朝?正好时间线对上了。
难道这傻子在做自我介绍?
看他模样,年龄十五到二十五之间,按照时间推算当政的是唐高宗李治。不过这辈分不对,李徽该管唐高宗叫伯伯。
“初步判定,目前所处平行时空。”
这就好比玩了一款不知道游戏规则的冒险游戏,还能怎么玩?只能万事随缘,先在新手村混经验。
乔寒声两个手指头捏着手绢一角提起来,揉成一团,塞回怀中。
乌月说:“谢谢。”
准备与他就此别过,却见他掏出一锭银子,扔了过来。
“换身体面的行头,再去吃顿好的。”
原来是把她当叫花子了。
本着不要白不要的理念,乌月银子握在手,礼貌和他道谢。
乔寒声酒气上脑,昏昏沉沉又抛给她一锭银子。“姑娘家都爱漂亮,嗯,买几盒胭脂水粉好生打扮打扮。”
恍然间,脑中一道灵光划过,自言自语接着说:“想容阁的胭脂不便宜,这点钱不够啊。”
这是献爱心还是养闺女呢?
“够了够了。”乌月急忙说。
“不够。”声音不容争辩。
乌月一怔,“行吧,你说不够就不够。”
乔寒声干脆取下钱包,一锭一锭银子往乌月手上放。
“头面首饰。”
“学门傍身手艺。”
“找个住所。”
“……”
料峭夜风吹酒醒。
乔寒声拿着银子的手定在乌月掌心上方,此刻,收手也不是,继续也不是。
心一横,银子还是给了乌月。
好家伙,只剩几两碎银子。
他收回手,赶紧把银袋系回腰间。讪讪一笑:“够了。”
乌月看穿他的心思,“要不,还你点?”
把这一捧银子统统放回乔寒声手里,捡起面上一锭小小的,说:“这个就够了。”银子握在手心,又对他说:“谢谢你。”
乔寒声一个恍惚,乌月已经不见人影。
翌日,风和日丽。
八月的桂花打了苞,一簇簇花白里泛着似有似无的黄,倒是回添了秋日里的一点暖意。
一湖绿水旁。绿底织金对襟长裙的女人手放在麻将堆上,拇指摸了摸牌面,无精打采将麻将翻开。
六万。
几个女人笑道:“看来绪阳是听牌了。”
绪阳撑起身子,“你们千万别放我炮,这把我要自摸。”
绪阳长公主是当今皇上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先前太后怀皇上的时候受了寒,导致他从小体弱多病,但架不住心野如疯狗,寒冬天偷偷一个人溜去后花园玩雪,玩着玩着,不知怎么的就舌头舔在冰面上,拔不下来。
太后赶到的时候整个人吓丢半条命,三魂七魄归位时,瞧见皇上这副呆头傻脑样,笑得合不拢嘴。
当年好些人都看见了,皇上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