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柘跟往常一般回了家,他生母早逝,父亲偏爱继母所生的幼子,对他向来都只是淡淡,待到岁数大些连请安都给他免了,他们与他,泾渭分明。顾柘曾经怨过,不理解过,有的时候就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曾经表现的那般纨绔里头究竟有没有几分希冀着父亲能够多在他的身上费些心思的想法,在那个时候的他看来,就是打骂也比无视好。然而换来的却只有一次次的失望,就连那次他因私自回京被投进诏狱——
直到他逃狱,家里头都不曾有过人前来探望过他。
只是听说父亲上了旨,让继母所出的长子承袭了他的世子之位。
顾柘终于明白,不是所有的父亲都爱自己的子女的,人和人之间就是有些不可逾越的差距的。这些不是他那些幼稚的不成熟的举动所能够弥补跨越的。
重活一世,他也想通了,和他的小姑娘过好自己的日子就好,何苦在意其他?
顾柘是这么想的,他也是这么做的,除去上褚家提亲的那次他那所谓的父亲露了次面,其余时候两人皆是井水不犯河水,更准确的说是他和那一家子井水不犯河水。
自然而然的,这会儿瞧着显然是特意在门口等着自己、连官服都还没来得及换的顾宁,顾柘挑了挑眉,显然十分惊讶。
顾宁瞧着自己这个不知何时已经长得比自己都高的儿子,心里头的滋味儿复杂难言,半晌,开口道:“今日你去宫里……不知你姑母如今情况如何?身体可还好?”
说着他似是打开了话匣子,对着顾柘滔滔不绝,“你姑母当初在家里的时候就是个倔强性子,这么些年也不肯再跟家里头联络,宫里又那般凶险,真不知道是如何过活下来的……”
语气怅然又怀念,说着说着眼泪都快下来了,顾柘连声道止住,他还有事儿做呢才没空在这儿跟他回忆过往,毕竟如今的他也不再是那个渴望父亲的关注的少年了,简略的说了下今个儿见面时的情况就止住了话头。
顾宁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奇怪,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可置信的事儿一般,语气之中难掩诧异:“你说……你姑母很喜欢褚家的姑娘?”
闻言,顾柘有些不悦,语气不满道:“褚姑娘天真烂漫,又懂得进退,姑母为何不喜欢?”
他同这位父亲实在是无甚情谊,倘若一定要选择一边儿,那顾柘定然是会站在妻子那边儿的。尽管她曾经给了他那样沉痛的一击,可既然选择了再次相信,他也就不再纠结于那些沉痛的过往。什么时候能退什么时候不能退顾柘还是分的很清楚的。
显然是没料到他会对褚玉这般维护,毕竟在外人看来两家的这门亲事能成实属是陛下乱点鸳鸯谱,顾宁自然也是这般认为,以长子这般纨绔的性子他也不觉得是要安定下来娶妻生子的表现,没想到今个儿自己仅仅只是对贵妃的喜爱表示了诧异就招致了儿子的这般不满,难道说……
瞟了眼面前盯着自己神色之中带着明显不悦的顾柘,顾宁的眼中若有所思,怪不得那般急切的催着自己去提亲的,他还以为是想早搞定早好,没想到原是心有所属啊。
破天荒的顾宁想要说些什么,奈何儿子十分的不给脸面,扔下句“她很好,还是父亲不要被那些无谓的流言所扰”就急匆匆的离开了,半点儿没有留恋的意思。
种瓜得瓜,顾宁对自己今日的遭遇并无愤怒不满,只是瞧着那渐而远去的高大背影,这个曾以为自己一辈子不会后悔的男人到底还是尝到了悔意,又涩又苦,偏桩桩件件都是自己当年亲手做的,半点儿抵赖不得,也怨不得旁人。
与此同时,褚玉也在康氏的询问下磕磕绊绊的回忆诉说起当日见面的细节来。
生了两个儿子后才得了这么一个闺女儿,那是打心眼儿里稀罕。加之褚玉出生饿时候康氏早已凭借两个儿子牢牢的把住了自己正室的地位,对待那些个妾室也无需再像之前那般严防死守,唯恐生下个庶长子出来将来威胁自个儿儿子的地位。可以说褚玉打小过的就是无忧无虑的快活日子,要什么都有人眼巴巴的送到手里,康氏也不指望幺女能嫁入怎样的豪富之家,她的娘家夫家门第都很是不错,单是自己的那群手帕交家里头就不知有多少适龄儿郎,挑个好的年纪差不多了嫁过去,有她在,褚家在也没人敢为难女儿。
康氏想的不错,也早早的就挑了几家合适的看着,她娘家康氏就是其中一个,也是她最属意的一个,看着虽不如褚家这般瑄盛,却也清贵,更难得的是人口简单,又是嫡亲的外家,看着长大的侄子,嫁过去完全不用担心受委屈的情况。一切都打算的很好,进行的也很顺利,兄嫂也都乐意跟褚家亲上加亲,奈何这千算万算,就是没算到皇帝会突然赐婚。如此猝不及防,康氏甚至于来不及多教些女儿后宅生存的手段。再者这十二三岁的姑娘性格也大体成型了,她的玉姐儿就是那种娇憨的,康氏也怕自己教的多了,没来的拗了性子,到头来得不偿失。
这回去关雎宫是褚玉第一回单独进宫,康氏这心里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放心,打早上褚玉出门儿起就在家里头念叨,一直念叨到丫鬟来报道是小姐回来了,方飞也似的往塘里院去了,一副不问个清楚誓不罢休的模样儿。
论起道行褚玉又敌得过打小看着自个儿长大的母亲,不过三言两语,就被套了个干干净净。其中自然包括贵妃娘娘是如何的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