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帝在赐婚前, 特地让皇后在怡和殿办了场宫宴。

宫宴请来不少与徐氏沾亲的命妇、小姐们, 想借着这热闹劲儿,先问一问徐佩蓉的心意, 再由皇后做主,当场给徐佩蓉和豫王赐婚, 只要生米煮成了熟饭, 太后也不好再追究。

徐皇后对这事并不太上心,徐佩蓉毕竟是太后那房的亲侄孙女,自家儿子要娶谁当正妃,她当然也有自己的计算, 只是这心思不能摆在台面上。如今能少了个徐佩蓉来争, 自然是求之不得。

当一群命妇小姐们被领着进了宫,怡和殿里早摆好了长桌的筵席,徐皇后穿着大红的凤纹通袖长衣坐在主位,目光扫过那群依次向她行礼的小姐们, 不得不承认, 徐佩蓉论姿色论规矩礼仪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这么想着, 倒觉得儿子失去这么个正妃有些可惜。

可徐佩蓉今日明显少了往日的倨傲,显得有些心神不宁, 向皇后行礼问安之后,便跟着母亲坐进席间, 娟帕在手里反复揉捏, 连指甲上蔻丹被蹭掉了一块也未察觉。

皇后正默默观察着徐佩蓉, 突然听见耳边响起个脆生生的喊声:“姨母。”

皇后一听这声音便笑了出来,转头便看见穿着鹅黄色宫装的俏丽少女,正是她亲姐徐夫人家的小女儿,钟毓秀。

徐夫人与皇后是一母所生,感情从小便深厚,后来嫁给了在关外立下赫赫战功的镇北将军钟立。钟毓秀今年刚及笄,一张俏生生的娃娃脸,笑起来梨涡漾漾,柳叶眉,丹凤眼,眼尾微微上翘,不笑时也像带着几分嗔意。将军府就这么个独女,各个都拿她当了掌中宝般宠着,加上钟毓秀性格伶俐,说话古灵精怪,十分讨人喜欢。

徐皇后一向最疼爱这个外侄女,这时招手让她挨着自己坐下,两人亲昵地低语几句后,皇后便被她逗得用帕子掩住嘴轻笑。

这时,内侍总管在殿外喊道:“陛下驾到!”众女们立即凛起了心神,眼瞅着一抹明黄色的袍角被簇拥着进了殿门,忙齐刷刷跪下问安。

成帝心情似乎不错,脸上始终带着笑,他在皇后身边坐下,又伸手示意她们回席上坐好,道:“今日就当作是家宴,无需这些拘礼。朕就当陪你们随意聊聊天。”

话虽这么说,毕竟是和皇帝同桌吃饭,那群常年待在闺中的小姐们,各个都拘谨起来,生怕哪样举止失了规矩,丢了家里的面子。成帝夹了块鹿肉咽下,突然转眸看向徐佩蓉道:“自从上次赏花宴,朕可有许多日子没见到你了。听你父亲说,你请了位女教习日日苦学,氏族家的小姐,像你这么用功做学问的可不多。”

徐佩蓉似乎有些惊慌,低头道:“谢陛下谬赞,佩蓉学得粗浅,谈不上什么学问。”

成帝喝了口茶,开始引向正题:“对了,朕听说你有位心上人,可是真的?”

徐佩蓉浑身都抖了起来,身子往旁边一滑,冲着成帝跪下道:“佩蓉还小,一心只想侍奉父母,不敢想什么儿女私情。”

她突然摆出这般阵势,让成帝和徐皇后都看得愣住,成帝放下银箸,冲她宽慰道:“你不用怕。你今年也快十六了,也到了该选夫婿的时候。若是真有心上人,朕现在可以做主,让你们有情人终成眷属。”

谁知徐佩蓉慌乱摇头,发上的步摇歪下来,一副梨花带雨的可怜模样,边哭边说:“佩蓉真的没有心上人,家母身体一向不好,做女儿的哪能狠心离开她出嫁。所以,求陛下千万莫要让佩蓉现在嫁人。”

成帝被她又哭又闹地拂了面子,心里很是不爽,正沉着脸要发作,又听徐佩蓉吸着鼻子继续道:“佩蓉知道,姑母家的毓秀妹妹,心仪三皇子已久,陛下若真要赐婚,还请成全他们!”

这下不光是成帝,连徐皇后都大吃一惊,脱口对钟毓秀问道:“她说的可是真的?”

钟毓秀也不懂为什么突然把自己牵扯进来,见所有人都在看她,害羞地把脸藏在皇后的肩膀后面,只露出一对怯生生的凤眸,眼下飞着红霞,轻轻“嗯”了一声。

徐夫人慌了,大声喊道:“秀儿,圣驾面前,你可不能乱说话啊。”

钟毓秀咬着唇,把心一横从姨母身后挪出来,也朝着成帝跪下道:“毓秀确实心仪三皇子哥哥已久,佩蓉姐姐她没有说错。”

徐皇后的脸色极为难看,钟毓秀背后可是整个镇北将军府的兵权,这是她娘家最重要的一步棋,怎么能便宜了她最厌恶的三皇子,连忙对成帝道:“秀秀她还小,根本分不清什么喜欢不喜欢,不如等宴后我再好好问问……”

成帝瞪了她一眼,抬手示意她闭嘴,弯腰下去对柔声问道:“那我问你,你可愿嫁给这位三皇子哥哥。”

钟毓秀缩着下巴,连露出的一截脖颈都红透,干脆把眼一闭道:“当然愿意,我从十岁就想要嫁给他了。”

成帝哈哈大笑起来,觉得这小姑娘娇憨又率真,配给自家那个别扭的皇儿最好不过。再仔细一想,镇北将军府的兵权也能给李儋元撑腰,保他日后不必再受什么迫害。

想不到今日这阴差阳错,反而为他解决了一件长久以来的心事,成帝越想越觉得妥帖,便对皇后道:“今日连赐婚文书已经拟好,徐佩蓉却不愿嫁,这事传出去,岂不是有损皇家颜面。正好,元儿也到了成婚的年纪,这位钟家小姐也算是情义深重,朕现在就给他们赐婚罢了。”

徐皇后嘴唇颤颤,可到底怕得罪成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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