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玉一个月不见师父,此时竟有种想要落泪的感觉。他自10岁丧母后,便得介山陪在他身边。不管是生病束冠这样的大事,还是日常穿衣饮食,都无微不至地照顾陪伴着他。寻玉还年少的时候曾经问过介山,为什么会待他这般好,介山从来只是微笑并不作答。等到长大了一些,寻玉便知介山是外祖父苦心积虑想尽办法送到他身边的。师父也告诉他,虽然不能来往,但有一些人一直在暗地里默默地守护着他。
寻玉此时仿佛有千言万语,恨不得想要把这段时间的事情一件件地诉说给介山听。但他毕竟已经不是小男孩了,家国情长,少年梦短,他开始有些懂得四皇子这个词背后的含义。他仍是给介山讲了这段发生的一些事情,如何坐上大饼的船去姑苏,又如何去镇海楼为若虚出头,斗茶大会上淇心如何夺魁,父皇忽然让自己负责燕凉王子来访等。介山耐心听着,脸上表情平静。事实上,自寻玉认识师父以来,他似乎对什么事情都有把握,从不会慌张。看着师父的样子,寻玉很想把自己最想说的事情说出来。
可他最后只是说道,淇心姑娘失了那幻天镜,心情很是难过,希望师父可以去开解她,也劝得她不要去冒险。介山叹了口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铲除卸孽,守护天地,这便是庐隐弟子的使命啊”。他不愿意多谈此事,“你带回来那位朋友,不知明日可否给我引见一下?”
寻玉也没有想到,介山和若虚一见如故。接下来的几天他们都呆在书房聊天,颇有相见恨晚的意味,介山还决定将若虚收入门下,寻玉知师父向来知人善任,对这样的结果很是欣慰。
这一日,寻玉下朝回来到书房。介山看寻玉脸上的不寻常神色,问道“今天朝堂上又讨论接待多亥之事了吗?”寻玉摇了摇头,“是讨论安平的生日宴。”果然,介山心想着,又是安平公主的事情。在所有皇子中,寻玉是最不在意恩宠得失的,但小公主的事情一直是他的死穴,三年前如此,现在依旧一样。
“今日散朝之后,父皇留了我们几位皇子和礼部尚书,商量安平生日的规制。按礼部的建议,安平如今尚无封位,因此只能按皇家内宴的规制来操办。父皇疼爱平妹,便提出在生日宴前便给平妹举行封号仪式,这样便能以公主的身份大宴内外。父皇一片单纯的爱女之心,可却还是有人杯弓蛇影,小题大作一番。偏要说若是为小小一个生日宴,破了祖宗规矩,传出去会有损皇室威严。简直是胡扯。”
多日不见,介山感觉寻玉的心性似乎有些改变,不再像以前那般一味软弱。他淡淡问道,“那皇上如何回应。”
“父皇气得不轻,只是不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发作。太子这样也罢了,闵尚书作为堂堂一个礼部尚书,父皇问他意见之时他却只是支支吾吾,只说回去再研究一下古籍,没有一点立场。难道这于礼法是对是错,不应该是作为一个礼部尚书了然于胸的吗?以前还觉得这个闵尚书管理礼部一些井井有条,现在看来不过是平庸之辈。”介山嘴角现出了淡淡的笑意,他第一次见寻玉如此激动,倒是让他觉得这个孩子长大了些。
“既是王爷费心操办的生日宴,想必小公主无论如何都是开心的,家宴还是国宴也没什么大的区别。”寻玉叹了口气,“若是平时也罢了,这一次安平早早地知道会有多亥的王子公主参加她的生日宴,不知道激动了多久。可现在估计她要失望了。”
“此事倒也不是全无办法。”寻玉忙问,“什么办法?”他眼神急切地望着介山。介山却转头向着若虚问道,“若虚公子你熟读经书,按你说来这事在礼法上如何定论?”若虚看了看寻玉,停顿片刻说道,“提前封号虽然于礼制有不符之处,但历史上也并非没有先例。最早有周朝文帝,极为宠爱皇后所生的长公主,便是在生日宴前便封了号,还举国同庆三日。再往后,汉朝的崇远,姜明两帝,也都效仿前朝旧例,为公主提前封号,宾客之盛况有过之而无不极。而绥朝的最后一任皇帝,也是为小公主破例封号,那便是后来是绥朝灭亡时在塞外带着家仆服毒殉国的雅lún_gōng主。总之,这一类的事情在自古以来不乏前例,不仅不会被批判,反倒是流传下来成为一段佳话。”
若虚熟读经史,数起这些历史来信手拈来,毫不费力。寻玉听得更是内心激荡,“若虚公子学识渊博,在下佩服不已。明日我便去找礼部闵尚书,和他好好地论一论这些古例。”若虚有些迟疑起来,“这些古例,我想身为礼部尚书,不会不知。只不过--”“不过什么?”“前朝的这些例子,公主恰巧均为嫡公主,虽然礼法规定并无分别,而如今提出礼法规制的恰巧又是太子。我想闵尚书应该是思虑到这一层,因此没有当场挑明。至于回去查阅古书云云,不过是想退一步再琢磨皇上和太子的心意。官场险恶,闵尚书这么做也是无可厚非。”
寻玉深深吸了一口气,好一会都没有再说话。他从小就远在权力斗争之外,对于这些心机谋算全然不知。若不是三年前那件事,他还觉得太子是一位严肃却公义的储君,而远离权力是非的他和安平可以一直无忧地生活下去。今天这位看似文弱的书生若虚,虽身在事外,却都看得比他透彻多。
介山忽然转向若虚问道,“若虚公子,你也十年寒窗求取功名,倘若你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