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开她的房门,看着只挂着简单的几件衣服的房间。他感慨她的节俭。她若愿意肯定是可以锦衣玉食的。他坐在她睡的床上,轻轻抚摸着她的枕。看见枕头边上她的针线筐子。拿过来翻看,却是满满的衣袜。袜子的大小正好合了他的脚。袜子上有一个个小小的雄鹰,和他穿着的袜子上的一模一样。他有些惊讶,不知道要说什么。原以为,她已经不再爱着了,却发现,她和他一样都在深深思念着彼此。他又捡起小小的衣衫,上面也是一个个小小的雄鹰。他突然的受到了冲击。双手不住的打颤,莫非,她来京时的大病竟是因了他?莫非他热切盼望的子嗣被他亲手丢失了?他捡起一件团进袖子里。出来到院子里冷静沸腾起来的血。心里隐约想到,如果是真的,刘丽梦,我,承羽翎今生是无法娶你了。天下起了雪,他根本没有意识到,他一心一意要等到她,要问个清楚。却发现,她醉了。她哭着。他知道她的忧伤,她却没想告诉他。他想也许今天不是一个正式与她谈起这个话题的好时机。却不想,她一脸坚决的指着他,告诉他,她还是那个杨天媛,那个勇敢爱的杨天媛。他像那天一样,又被她的执着俘获了。他深深的吻她,带着这两百个日夜里所有的相思。
他抱起她,走进她的房间。放她在床上,俯身下来,去解她的衣衫。她的理智却回来了。她握住他的手。知道他要大婚了,还与他亲热,是对自己的轻贱。他住了手,坐在床沿上,看见她也坐起来,想要离开。伸手揽住她,在身边坐下。从袖口里掏出那件绣了雄鹰的小袄。问道:“天媛,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但是,我还是想让你告诉我,这是你做给谁的?”有一些伤痕,也许别人看不到,只有自己知道。她的痛,却被他看到。她从没指望他会来分担,一直都只属于她一个人的痛。她哭了,不加修饰的哭着。那是怎样的一个个日夜?她要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是她一个人的错。她却又要一遍又一遍的否认,一遍又一遍的憎恨自己,埋怨自己,无法原谅自己。每当想起,那个小小的生命,因了她没能来到这个世界上。她便不能呼吸。她做着最大的斗争,想要活下去,好好的活下去。却无法在看见夕阳灿烂的时候,灯火辉煌的时候,不想起,曾经有一个小小的生命。原本可以也来看见这一切的美好的。却被她,这个母亲,断送掉了。她不愿他知道。她愿意看见他拥有他一直执着的爱情。她不愿意他尝受她所经历的所有的苦。
他轻轻抚着她的背。心里痛得说不出话。不能埋怨谁。是自己对爱情的无知害死了自己的骨肉。他搂着她,轻轻拍抚着安慰,小声在她耳边说道:“天媛,对不起,都是我的错。让错的人哭。”天媛哭累了,躺在他的怀里睡着。还有一滴泪嵌在她的睫毛上。他为她轻轻拭去。他放她躺好,为她盖好被褥。跌坐在脚踏上,细细的想。他不可能娶刘丽梦了。他从没像现在这样憎恶着自己对刘丽梦有过的感情。他恨自己的愚蠢,怎么会爱上这么一个心如毒蝎的女人?他恨自己的盲目,总以为刘丽梦的残忍,是因为迫于生存。他更是痛恨自己的聋瞢,竟不知道他早已经无法接受,有哪一天身边不再有天媛的心跳声。刘丽梦在昭和寺正好,可以为每个冤魂祈福。
他站起身,轻轻吻在她的唇上。他拿走了所有她做的衣物。从现在起他来承担所有的痛。他很想带她走,但战争环境越发复杂,重华宫又分外冷清。在忘忧宫完工之前,这里却成了最安全的地方。他抚摸着她的脸,慢慢说道:“等我。等我收复庆州,接你回家。”
他没有再去百臣宴,直接去了昭和寺。他安静的坐在刘丽梦对面,第一次平心静气的审视她的眼睛。她还是那时的模样,娇俏的脸上有两点讨喜的酒窝。刘丽梦冲着他妩媚的笑,妖娆的命人拿酒来。她用笋尖般的酥手端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