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盈枝被云福县主拉着,被她冰凉异常的手指钳住腕子,心间立时一阵发怵。
自己不过是出于礼节道谢,也值得让她感慨一句“真好”?究竟好在了何处,姜盈枝不仅一头雾水,还倍觉怪异。
这一趟进宫的所见所闻简直曲折离奇,不寻常的事情一重又一重地迭起。姜盈枝被说不出的诡秘感攫住了心绪,回到家中还是有些恍恍惚惚。
三位哥哥姐姐对她放心不下,都来到妹妹房里关切地问起情况。
姜盈枝小脸上木木樗樗,答道:“尚可,六公主瞧着是不好相处,倒没有为难我。”
姜元菡可不信六公主能克制着傲慢性情而不发作,她敏锐地捕捉到妹妹话里的深意:“意思是为难旁人了?”
姜盈枝便将宴上那人阿谀不成反被奚落的一出说了。
姜元菡乃一介八卦奇才,哪是寻常人等可相提并论的,她总能从状似平淡的叙事里抓准最关键的地方。她细想一番,再问了句:“六公主当真那样说?”
姜盈枝点点头,不禁纳闷,难道还不是一次简单的编排么?
“六公主可真是记仇,”当着自家人的面,姜元菡无需收敛情绪,直言道,“她素来看轻太子妃,只因太子妃是西面小州的刺史之女。六公主生来高贵,指摘皇嫂家世本也无可厚非,想当年帝后也对这等身份颇有微词。但太子妃嫁入皇家十余年,宽厚温柔没得错处,高贵风华也早已修养出,鲜有人再揪着她出身不放。”
“唯独六公主耿耿于怀,甚至记恨于她,怕是忘不掉太子给的那一场教训。六公主幼年更加娇气难缠,曾对太子妃出言不逊,太子为了护妻就狠狠锉了这个妹妹的脾气。”
姜盈枝仔细一想,还真是如此,六公主从提起太子妃开始面色便不对了,那句“上不得台面”似有隐喻,想来所指的是太子妃。
她们成日玩这种一语双关的文字游戏,就不累么?姜盈枝听到都觉得着实麻烦。
姜元川对待妹妹最是细致体贴,凝视着她微小的神情。丸丸现下微微绷着小脸,隐有不安之色,他问道:“还碰着谁了?”
姜盈枝望向二哥:“皇长孙与太子,云福县主。”
“这三人……”姜元菡欲言又止,眼神有点晦暗难明。
姜元川拍拍妹妹的背:“皇长孙自上回受惊之后,一直在宫里休养,所以?”
姜盈枝知道皇族秘辛不可泄露,对至亲也是少言为佳,最好任它独自闷死在肚里。她只说道:“皇长孙童稚纯然,太子天人之姿,有点感叹罢了。那位云福县主到底是何方神圣?”
此人当然得由姜元菡来讲:“云福县主是中书令的女儿,闺名期云,原是个庶出的姑娘。但她母亲在数年前对太子妃以身相救,被陛下追封为诰命夫人。逝者薄福,再封多少高贵封号也是无用,陛下就给这位夫人唯一的yòu_nǚ封了县主,便是云福县主了,云福县主可是有封邑的。”
姜盈枝愣住,这封号根本……也无法抚慰云福县主幼年失母之痛啊,母亲以性命给她换来的富贵,如何能安心享用。“云福”,福气丰厚、上与云齐?也只是浮云过眼罢了。
难怪她这样阴郁,姜盈枝心道,云福县主没了母亲,又没有同母的兄弟姐妹,处境肯定不太好。
“中书令,陆家的?”姜时孟疑惑道,“我与陆家大公子还算相识,怎么从未听他说起过这人。”
姜元菡感慨道:“她心性孤僻不常露面,在陆府该是与透明人无异。若不是太子夫妻卖她面子,恐怕要白瞎了县主名头。”
姜盈枝点头:“她真的冷冰冰,冷得我都要发抖了。”说着,小身子真的微微颤了下。
兄姐三人忍俊不禁,姜时孟伸了手捏上妹妹的小嫩脸。
姜盈枝软绵的面颊被他向四周拉扯开,变得有点滑稽可笑。她脸上一垮,冷着声音道:“停手。”
“这样多可爱啊小嫩姜。”姜时孟笑嘻嘻的,一边挑衅般地再捏几下。
姜盈枝小手握成肉拳头,利落伸出,径直朝他鼻梁上招呼一下。
姜时孟脸皮一抽,忙退开两步,捂着鼻子连连嘶气。
姜元川作壁上观,红润的唇中轻声漾出一个余音袅袅的字眼,仿佛是徐徐晃开的水波:“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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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初三,阔别国子学十来日,姜盈枝早晨起来准备去学堂,破天荒的感到雀跃。
她今日来得甚早,羽子学堂内仍是阒静无声。她照旧带着点心和书册走进去,却被书桌边上的一人震惊得停下了步子。
那少年今儿穿了件冰蓝色的刻丝锦袍,神情倨傲地坐在书桌上面,腿就架在凳子上,混不吝的姿势里掩不住焕发的少年意气。
“枝宝?”沈木婴瞧见她,挑着眉头喊道,也不知他从哪儿打听来的,喊得甚是自如。
姜盈枝淡淡地回他一句:“大奇葩。”
沈木婴:“……”随后又满不在乎地笑笑:“多难听啊,你也喊我一声沈哥哥?”
“沈大奇葩。”
沈木婴来了劲:“是沈-哥-哥。”
姜盈枝才不顺着他意,兀自摆弄着自己书桌上的东西,然后抬眼问他:“用了早膳没?”
沈木婴感到意外,不免有几分受宠若惊:“用了点,旸王府的膳食不太合我口味。”
姜盈枝不改冷淡神色,微一抬手腕,将方才暗暗攥进掌心的海棠酥掷进他一开一合说话的嘴里。
“请你吃。”
她听到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