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至脚踝的披风衬得雪团团整个人小巧玲珑,池故辛把披风的两翼拢好再一叠,小小的人儿就如一只软软的小团子被卷进去、包住了。他将雪团团安放在腿上,又伸出双手护在她两侧挡着风,少年俊逸挺拔,更衬得小姑娘无比的软乎娇小。
雪团团身子僵了僵,半晌才晃了晃因悬空而无处安放的小脚。池故辛见此,抬手抱起小姑娘不安分的腿,继而往自己脚上一搁。
姜盈枝感到小脚终于落到了实处,就不由自主地踩了两下。她后知后觉地低头看去,自己半点都不客气地蹬在池故辛的鞋面上。她有些无所适从,收脚也不是落脚也不是,于是只能使力绷紧了脚背,让她压在他脚上的力道减轻几分。
她自以为做得隐蔽,不承想池故辛立刻觉察到了她的举动,再次把她的腿往下按了按。
姜盈枝偎在大火炉一般的怀抱中,身上是暖洋洋的,心里仿佛有羽毛拂过似的痒痒的。她难为情地皱着小脸,轻声说道:“我不冷了。”
池故辛不置可否,只回道:“别逞强。”
她嘟了嘟嘴:“那我想下去。”
池故辛意有所指地说道:“方才我问过你。”那时他问雪团团要不要回去,可是她自己摇的头。
姜盈枝鼓着小脸生闷气,觉得他像是佯装不知的模样,她眼下的意思分明是从他腿上下去,而不是从船顶下去……她将情绪酝酿几番,好不容易要张口解释,又听见他说道:“烧饼要凉了。”
她连忙啃了一口试试温度,烧饼的确不如方才热乎。她想趁着余热快点吃完,就把小脸专心地埋进了油纸包里,全然不觉自己已经被他岔开了心神,就这么稳当地坐好了。
池故辛沉静寡言,本没有太多的话要讲,单看着雪团团像只小松鼠一样地啃烧饼就已心满意足。但他知道两人独处的时机少之又少,待会儿她又要被哥哥们严防死守地盯着,所以索性就把想说的话都说了。
他寻到雪团团的小手轻轻握住,问她:“手还疼么?”
姜盈枝刚咽下一口烧饼,闻言转过脸对上他,油乎乎的小嘴微动:“早就不疼了。”
池故辛忍住想要帮她抹抹唇瓣的冲动,眼神稍稍偏开定在了她的杏眼上,再问道:“更喜欢鹦鹉还是海东青?”雪团团看见它们的时候杏眼里都是明媚的水波,喜爱之心显而易见。
姜盈枝顿时做出了选择:“海东青。”若把两者做一番比较,鹦鹉是宜室宜家的小家碧玉,适合平日里逗弄赏玩;而海东青是威仪非凡的枭雄,更加威风大气能给主人长十足的面子。
和海东青一比,鹦鹉这等凡鸟看都不够看的。
池故辛满意地接下一句:“把栗归叫过来便送给你。”
姜盈枝一愣神:“谁?”
“海东青的名字。”
姜盈枝懂了,原来他养在西北的海东青叫做栗归。她当然想要一只神鸟,巴不得能够登时答应下来,但也明白他养了多年的栗归已算得上无价之宝,他能轻易送出手她却不能轻易地收下。
海东青难得,将野性与通人性完美调和的海东青更是凤毛麟角一般的存在。她如果收了,将这么大一只宝贝神鹰养在家里,肯定瞒不过爹爹和娘亲,爹爹虽然溺爱她但并不允许她无功而禄。
她吞吞吐吐地说:“太贵重……”话虽如此,她却睁着明亮的眼睛期待地望着池故辛,最好他能讲出个令人心服口服的理由,让她也学着去应付她爹娘。
池故辛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开口:“不贵重,白捡的。”
姜盈枝不禁惊讶,海东青又不是满空飞的麻雀,还能随手捡一只来的么?
池故辛讲道:“我养了近十年的海东青名唤风归,它为雄鸟,栗归是雌鸟。有次风归迟迟不归,等它终于想起回来之时身旁还多出一只陌生的海东青,就是如今的栗归。”
姜盈枝恍然大悟,风归自己出门找了只鸟媳妇儿,池故辛不就相当于白捡了一只海东青么。
“可是,”她想起肖景说过的话,不由拢着秀眉道,“风归对它媳妇儿如此痴情,我们怎能棒打鸳鸯,不,棒打海东青呢。”
媳妇儿?这暖融融的称呼让池故辛微微笑了:“那不必你担心,风归它会自己飞去看媳妇儿。”
然后他也顺道跟着去看雪团团……想想真是再好不过了。至于为何选了栗归送她,不是因为舍不得风归,而是栗归更加听话、更加温顺,咳咳,而且是只雌鸟。
姜盈枝就半推半就地应了:“那好吧……我会好好照顾它的。”
她语气故作无可奈何,实际上欢喜之色都溢满了眼睛,池故辛道:“这么高兴?”
姜盈枝也不再藏着掖着,老实说道:“高兴。适才那样子都是装出来的,说实话我特别特别想要。”
池故辛捏了捏她的小手:“那今日高兴么?”
姜盈枝想了想,自己第一次做点心便小有成就,在雁江阁吃好了又玩好了,现下乘着画舫游江,甚至还看到了难得一遇的飞星,一桩桩事情都令人感觉愉悦。她点点头:“很高兴。”
她不忘问道:“池哥哥呢?”他才是今日的寿星,她有时只顾着自己的心意来,都有些喧宾夺主了。
池故辛答道:“也高兴。”
他出声的间隙恰有一道飞星闪现,那颗星子前所未有的低,也离二人前所未有的近。似乎是在应和着池故辛话语里的温和一般,又前所未有的暖。
不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