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极生悲四个字,用在陈六水身上格外恰当,此刻他心里害怕无以复加,嘴里的舌头瞬间成了摆设,听见那人问话后,只敢是轻轻点头摇头,任舌尖不停颤抖就是发不出声。
刚才还沉浸在数钱的快乐中,突然一下,被人从头到脚泼了一盆冷水,不对,不是冷水,是泼了一盆热油,被人强行拉回到了现实。
真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一个卖猪肉的跑去另一个猪肉摊买肉,旁边的李大叔见状下意识便往后退了两步。
抬起头后,陈六水坐在阴影中,看清面前这人的长相,一双浓眉大眼,络腮胡,油光锃亮的块块肉,还在腰间别了一把带血污的漆黑鬼头刀。
“喂!小子!你这猪脑袋到底卖是不卖!”见陈六水没有回应,他好像有些不耐烦的又问了一句,而就在他说话的同时,右手突然抬起落下,看样子应该是要抓去左侧腰间。
“使不得啊!使不得啊!”陈六水愣着不动,旁边的李大叔可着急了,这个挥手的动作,还有抓去的方向,一看他就是要拔刀啊。
“这小子摆摊只摆一天,生意再有影响也不至于到流血的地步啊,你要是真的心里不舒服,大不了拿走他的银两,不可以莽撞的伤人性命啊。”李大叔急着劝道,瘦弱的身体从地面弹起,一把就抓住了汉子的右手。
陈六水也反应过来危险,面前的钱财毫不犹豫放弃,抓起地上的柴刀急急退了两步。
打架的事情他经验丰富,但却没有跟人真交过手,以往的打斗,几乎全是王富贵和他的狐朋狗友做主力,自己只是躲在一旁敲闷棍。
所以说,哪怕是他现在有刀在手,摆出了一副练家子的模样,其实充其量也就是个弱鸡。
“别以为我好欺负!我陈六水的肉!谁拿了都要给钱!既然敢在这里摆摊!就不怕跟你动手!”陈六水咬牙切齿,嘴里恶狠狠的说道,手里的柴刀被他用力抓的“咯咯”直响,大有一副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
被按住右手的汉子,先是表情古怪的看了一眼拿刀的少年,然后又是一脸古怪的低头看向李大叔,几息过后,他用力甩开了那双干瘦的手掌,右手边在腰间摸索,边语气有些好笑的说道:“老子李撼山多大个人了,会欺负一个孩童?你莫非是以为老子是要拔刀吧?”
李撼山朝二人笑笑,翻手从腰间抛出一个钱袋,里面叮叮当当的有些东西,若是全都是钱,定要比那买猪脑袋的更多。
“喏,你这没人要的猪脑袋老子买了,数数钱看够不够,不够老子等下再拿肉跟你换。”李撼山脾气不错,但也是个十足的买卖人,被人耽误的做生意,心情不好,只能再催一句。
“傻站着干嘛!等了你半天,弄得老子都没出摊,再跟你继续拖下去,过了饭点,老子的猪肉就真没人要了。”
络腮胡的大汉说完话,陈六水和李大叔才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搞半天这屠夫迟迟不来,不是因为他家里有事,而是无意间瞧见了自己卖肉,害怕影响了自己做买卖,这才特意晚了一些出摊。
误会了误会了,李大叔不好意思的坐下,陈六水也是不好意思的收起刀,地上落下的钱袋铜板,他没有先去查看,反而是踏出了一步,赶紧先去帮李撼山包好猪脑袋。
两刀切下耳朵,用油纸包好,绑上麻绳,猪脑袋两边打两个眼,用绳子穿起提在手中。
三下两下处理好后,递过去时大汉又说话了。
“小子,这养猪杀猪真的都是你一个人弄的?没有叫人给你帮忙?”
陈六水擦了擦手,道:“那是当然,我那懒鬼老爹,做不来这种事情,每次弄来吃食,都是让我去给他弄好,再说了,现在家里就我一个人,哪有人能够帮我一二。”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陈六水脸上没有半片愁云,反倒是极为乐观的对俩人笑了笑,然后弯腰继续开始数起铜板。
那个丢在地上的钱袋,自始至终没有打开过。
如他认为的那般,好心的人,心一直都是热的,如果刻意去翻动,不仅不会让它保持住该有的温度,一不小心,就会凉了。
对方肯让他卖完,又肯买走他没人要的东西,已经足以表现出其内心的善意了,钱袋里的钱,他都不用去看,定是足额足量,甚至还会更多,自己当着大汉的面倒出来数,确实是没有什么问题,但如此一来,或多或少的,还是会给人留下一点市侩的感觉。
“走了大叔,占了您摊位影响您做生意了,下次有啥忙要帮的您直接跟我说,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事情,绝对不会有半点推脱。”陈六水抖了抖身上的灰,起身点头说道,他带了的东西不多,卖掉了一部分,要拿回去的只有一把柴刀,一块木板。
绳子、麻袋之类的,给了卖菜的李大叔,他懒得拿走。
摆了一早上的摊,跟李撼山闹腾了一会儿,这一下子又挨到了晌午,他从公鸡打鸣时出门,直到现在都未进食,肚子里空荡荡的,闻到酒楼里飘出的香味可遭不住。
李大叔还不是一样,要不是因为李撼山的出现,耽误了回去的时间,平时的这个点,他都已经坐在桌前吃上饭菜了。
“呵,拿了钱就准备走了吗?”李撼山提着猪头,莫名其妙的开口留人。
“还有事吗?”陈六水不理解对方意思,手里的刀刚刚放下,实在是不想再抬起来了,他肚子饿啊,白水煮肉不好吃,他只吃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