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珩自从沈岚娘的房内生气离开,便很少再理会沈岚娘,沈岚娘这几日几乎瞧不见他的人影。
年三十后隔三差五的下着雪,这个冬天的雪不止来得早,还下得既大又频繁。
南方尚且如此,更别说北方。
北方的雪一进十月便开始了,大多数穷苦人家被大雪阻断了生计,以至于他们手中的存粮难以维持着过完整个冬季。
不止北方,实际上大禹朝大多数以农为生的百姓手里的存粮都难以维持整个冬季。
同时,才安定没多久的北方又起了战事。
那是同样存粮不足的鞑子,又起了贼心,干起了烧杀抢掠的勾当,北方处在边境的百姓苦不堪言。
又一大波走投无路的百姓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民到处乱窜,只为了能够活下去。
往南边来的人越来越多,就连清漯镇上也多了不少乞讨的人,这些乞讨的人中有不少北方人,也有少数南方人。
这场持久的大雪来得有些措手不及,没人会料到这个冬季的雪竟然会下那么多场,还每一场雪都下得又大又久。
朝廷拿迟迟不出银子救济,也没有任何政策来解决这些流民的问题,似乎想直接无视他们。
然而朝廷拿不出救济银,康州府的宫殿却仍在风雪中马不停蹄的建造着。
这座宫殿修建的过程中,三天两头的死人,而如今更是每天都会有人死去,这些人中有不少当地被征役的百姓。
年才过,听说康州府发生了一次民乱,然而这次民乱很快便被镇压下去。
这次民乱之后,各地也接二连三的出现百姓暴动事件,朝廷全力镇压,一时间各地百姓死伤无数。
有在暴乱中死去的,也有饿死冻死的。
几次百姓暴乱之后,朝廷似乎有了危机感,他们开始强行让富贵人家捐银捐款,但捐上去的灾款和救济粮,真正分到受难百姓手中的却是百分之一不到。
一些原本就主动救济流民的富贵人家无不寒心。
朝廷的人似乎从捐款中偿到了甜头,便不断叫嚣着捐银捐粮。
经了一次教训,有心做善事的人拒绝再捐,无心做善事的人更不会再捐。
经了几次民乱,朝廷也不敢将这些有财甚至有势的人逼得太紧,只得一点一点,像吝啬鬼一样发放着那点可怜的救济粮。
沈岚娘在东来酒楼的分成被刘掌柜拿去买了粮食,发放给东来酒楼所在的各个地方的受灾百姓,之后才冒着风雪登门道歉,跟沈岚娘说了实情。
刘掌柜的自作主张和先斩后奏让沈岚娘有些无语,也微微有些不快,但她到底没说什么,还主动拿出自己今年在作坊得到的分成的一半交给了刘掌柜。
她相信刘掌柜会让她捐出去的银子体现它真正的价值。
酸笋作坊所有股东成员也主动拿出了今年分到他们手里的一半收入交给了刘掌柜。
刘掌柜没想到会有这些意外收入,险些老泪纵横。
他们将军在北方抵御外敌,还不忘顾念全国各地受灾的百姓,将军让他尽量救助那些灾民,可他知道将军在北方并不好过,朝廷给的军粮太少太少,少到他要自掏腰包来维持军队所需的粮草。
没几个人知道,他名下的产业收入,几乎全都用在了军队的供给上。
军队缺粮草,便寸步也难行,他不指望朝廷,他也不想他们将军因为粮草不足而陷入困境。
每年他收到让他救助灾民的消息,他一点也不开心。
凭什么他们将军既要自掏腰包帮朝廷抵御外敌,又要从牙缝里挤出粮食来救济本应由朝廷救济的受灾百姓?
今年灾情比往年严重许多。
但这个时候当今在做什么?在酒林肉池,横征暴敛!在催建他的新宫殿!
那些在堂上夸夸其谈的高官又在做什么?他们在肆无忌惮的压榨民脂民膏,甚至还无耻的连救济粮都要吞下。
在他看来,这样的朝廷还不如推了重新换新的!
大禹朝全国上下,不止他有这样的想法……
年后,清河县连出了两天太阳,将地上的积雪几乎全晒成了水。
沈岚娘趁着雪化,和暂时与她冰释前嫌的段珩出了趟门,去了清漯镇,这一趟他们是有目的而来。
东来酒楼的客源大多以有财有势的人为主,大禹朝的动荡并没有影响到东来酒楼的生意。
沈岚娘教给东来酒楼的菜式大多数是前世所学,有少数一部分是她前世或者今世新研究或者在旧菜式上改进的。
这几个月她已经很少来东来酒楼教授新菜式,一是因为她会的菜式差不多都教完了,二是因为新的菜式她还没能研究出来。
沈岚娘和段珩找了刘掌柜,说明了来意,刘掌柜得知后便领着他们出了门。
这个时空的人伢子分正当和不正当两种,正当的人伢子手里头的人基本上都是有来历的,不正当的人伢子手里头的人比较混杂,大都来历不清。
富贵人家要买奴仆一般是跟走明路的人伢子买,因为他们不想因为买个来历不清的奴仆,比如被拐卖的世家子弟,或者穷凶极恶的亡命之徒等,而给家里带来不必要的麻烦,甚至灾祸。
段珩和沈岚娘不是第一次买奴仆,但到底时隔得久了,他们不知道他们需要买的人,跟哪一个人伢子买比较合适,故而还得请懂门路的刘掌柜帮忙。
这对刘掌柜来说不过举手之劳,自乐得帮忙。
清河县,三七将马车停在大路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