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在屋里听到沈岚娘的怒吼声,以为出了什么事,又听到段珩的大笑声,就猜着定是段珩欺负了沈岚娘,她怕沈岚娘吃亏,忙下了床,撑着跟棍子走了出来。
沈岚娘关了院门,正往回走,看到她出来了,忙上去扶。
“奶奶,您怎么出来了?”
“丫头,小珩欺负你了?”
沈岚娘一鄂,便笑道:“没呢,他欺负不着我。”
今日艳阳高照,现在也不过才进戌时,阳光正好,晒在人身上暖烘烘的,沈岚娘想着屋里阴寒,李氏屋里虽放了火盆,但到底不比晒在日头下舒服,便道:
“奶,您别回屋了,在外头晒晒太阳,对身体好,我去给您拿张椅子和块毯子来。”
李氏也想晒晒太阳,便没拒绝,连连笑着说了几声好,便站在原地,等着沈岚娘搬来椅子。
沈岚娘在李氏腿上盖了毯子,又回屋抱了李氏的被子出来晒,见晾晒的地方不多,便只先晒了李氏的被子。
李氏看着沈岚娘,是越看越满意,记挂着她头上有伤,心下更加疼惜,连连招呼着沈岚娘过来跟她一块坐着晒太阳。
沈岚娘搬了张凳子,坐在李氏身边,感受春日晒在身上的温暖。
祖孙二人在太阳底下闲聊说笑着,多是李氏在说,沈岚娘在听。李氏从问沈岚娘的情况,到说起段珩,一直说到段珩小时候,说了段珩一件又一件的糗事,沈岚娘这才知道原来熊孩子也不一定是从小就熊,听听,李氏说的那个小时候的段珩可是个乖巧可爱的乖宝宝。
“扣、扣、扣……”李氏正说得起劲,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敲门声。
李氏说到一半的段珩小时候的故事,突然被打断,心里有些遗憾不能把她怀念的事说完,叹了口气停了嘴。
“奶,我去开门。”沈岚娘看了看还在响的院门,起身对李氏道。
“嗯”李氏动了动久坐的身子,点点头。
沈岚娘走到院门后,拨开门栓,将两扇木门拉开,入目的就是一个五十岁上下的老头。
那老头看见开门的是个陌生少女,愣了下,转瞬就明白了,这面黄肌瘦的少女想必就是段珩那小混蛋的新嫁娘。
想通沈岚娘的身份,那老头就好似没看到沈岚娘一般,微昂着头,抖了下衣摆,一手背再身后,一手放在小腹前,大步跨进了门。
他来到李氏面前,揖了一揖,叫了声:“段家嫂子。”便不请自坐的坐在了原本沈岚娘坐着的凳子上。
李氏见到来人,脸上表情一凝,下一瞬便收起了与沈岚娘相处时的笑容。
“老嫂子,我今儿来这儿的目的,老嫂子想必也清楚的吧?”
来人自来熟,也不等人叫,便自个坐在了沈岚娘原先坐的凳子上。
那老头人抖着衣袍坐下后,继续道:
“前几日说好了宽限你们几日,待你家办完了喜事,就搬出去,可我瞧着你家今儿一点动静都没有,我不得不来提醒老嫂子一声。
老嫂子也别怪我不讲情面,这买主催了我好几次,我也是没有办法,最迟后天之前,我希望老嫂子和孙子、孙媳都收拾好东西搬出去,不要与我为难才好。
不然到时买主闹起来,我脸上不好看,老嫂子脸上也无光。”
那老头也不管李氏应没应他,听没听见他说话,便自顾自的说了一大串,话说得合情在理,语气却一点儿没客气。
站在一旁沈岚娘眯了眯眼,从方才开门被无视,她便知来者不善。这些话她虽没全听明白,却听懂了这人是要李氏带着段珩和她在后天之前搬出这座大宅子。
她心里不禁想,难道段家为了娶亲,把这青砖黛瓦大宅子给卖了?这么大一座宅院,连着地皮能卖多少钱?
没待沈岚娘想明白,便听李氏道:
“张里正请放心,我们明儿就搬走!”
张庄没想到李氏答应得这么爽快,有些出乎他的意料,本以为他又得废一番口舌的。
如此甚好,他想。
“这就好,那我就不打搅老嫂子了,告辞。”
得到李氏的答复,他也不想再费时间多留,站起身,又抖了抖衣摆,拱了拱手,状是作揖告辞,脊背和那颗微昂的头颅却未低分毫,好一番高傲做派。
虽然乡下人并不兴读书人那一套礼数,张庄平时自诩是个有礼数读书人,到哪儿都端了十足的读书人架子,但此时,他所谓的礼数也不过做做样子。
绕是第一次见此人,沈岚娘也知,这人喜欢做表面功夫,却又不喜欢做全套。
张庄是个秀才,也是白漯上中下村三个村子位分最高的里正,其他两个村的里正都得听他的。
张庄这人最是心高气傲,又心胸狭隘,平日里霸道贪财,又睚眦必报,却也爱面子,一般情况下表面功夫做得很足,村里人大多都知他的性子,明面上却挑不出他的错处。
三个村的村民大多都不喜欢他,但乡下人怕官,尽管张庄只是一个小小的里正,却也不敢惹。因此张庄这个里正的位置是做得稳稳当当。
说来张庄与段家有些恩怨。
张庄与段珩的爷爷段常明,当初是白漯上中下三个村子唯二的两个秀才,二人先后考中秀才功名。
段常明是第一位,张庄是第二位。
张庄一直以超越段常明为争比的对象,然而不管他怎么努力,家境再怎么比段常明家殷实,段常明都更受村人的喜欢,段常明长相俊秀,待人温和有礼,为人大方坦荡,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