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歪理!你们楚国是没人了吗?随便在路上抓两个来就派出去打仗啊!我就说他景容则哪有这么好心,感情是骗我回来当苦力的。还有你们这一个个老臣,平时摆出副食君禄忠君事的清高姿态,现在死谏以名垂千古的机会来了,快跳出来声泪俱下地说‘此人来路不明,恐不堪重用啊’。再不济,单一句‘望殿下三思’也好啊,还能不能行?”玉澈面上如常,心里却把景容则连带他的楚国都骂了个遍。
此时殿上更是静得骇人,众人都在等着他答复。而玉澈垂着眼眸看似在深思熟虑,实则用余光在左右环顾,以求脱身之法,无意间瞟到大殿对门坚实的宫墙,灵光一现,转而安慰自己道:“大不了一拍两散,各回各家得了,总不能把我绑了去前线吧!”
他抬起头,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状似要继续推脱:“楚国人才济济世人皆知,出过的名将不计其数。如今,殿下麾下更是有冯、彭、杜、贾四员大将。对他们来说,平定荆蛮,易如反掌。”景容则淡淡地笑着,话锋一转“我听闻荆蛮首领寨中藏有两坛缥醪,滋味可比昨晚那坛好上千百倍,不过看来这回是难逃一劫了,可惜我等酒客皆无缘一品。”
确实有这么回事儿,不说他都给忘了。偏偏赶这会儿有意提起,惹得他心痒难耐。
好一招打蛇打七寸。
泰昌二十二年仲夏,楚王不听众臣劝阻,决意平定荆蛮叛乱,并将此事全权交予世子。楚世子得令,旋即调楚军十万兵马,拜楚国大将军李巍为帅,并以冯衍为前将军,抚彭恕为左将军,杜宏为右将军,贾裕为后将军,统归老将李巍统领。另命兵曹韩子晰挂先锋令,玉澈为其裨将,率领先锋部队即日出发。
作为副统军的玉澈,已同先锋部队五千兵卒一道快马疾驰十日,即将进入敌方腹地。此时,连日颠簸的先锋部队,却依然保持整齐的行军队形,将士们赶路的同时严正以待,不敢有任何松懈。以此可见统军治军极严。
“吁”这时策马行于队伍最前方的统军韩子晰一勒缰绳停了下来,神色凝重地环顾四周地势后说道“天色已晚,今夜就于此处安营扎寨。”
“得令”将士们下马各司其职,有条不紊,足见训练有素。
经过两日相处,玉澈便可以断言,景容泽所料不差,韩子晰确为不可多得的将才。
先锋部队,是由两个精锐军编整而成。其中每个士兵都是数十万楚军中的翘楚。因此他们本对从未上过战场又是文官出身的韩子晰颇为不屑。但凡他发布的命令都会遭到反驳。
韩子晰上任的头天照例于校场集兵士,申明军纪法令。同时他考虑此次出征沿途地形复杂,为保证军队的机动性,故提出“以幢为单位”的行军策略,也就是说把军主的权力下放到了幢主。
这样一来,两位军主自然心有不甘,依仗自己颇深的资历而拒不执行。韩子晰当即革去他们军主之职,并各罚三十军棍,以儆效尤。行完军棍,两军主依然不服,只管扯着嗓门叫骂。
这时,韩子晰环视了一眼在场将士,忽的摘去头上铁胄,用双手托着郑重放于案上,而后起身下了高台。众人皆不明所以,连俩军主都停止了叫骂,只是愣愣地看着他走向自己。
韩子晰一直走至他们行刑板凳的中间立定,转身的同时将铠甲外面的皱风挥手一扬,竟直身跪下了,“为将者,治军必须赏罚有信。古有言:上不正,下参差。赵,李二人为我麾下,今犯过错,是我失职,理当同罚。”
“来人,将本将重责五十军棍。”韩子晰神色坚毅,目光决绝地说道。
“将军使不得啊。”校场除玉澈外的所有人都自发跪下。
韩子晰不为所动。
“打”单一个字经他口说出,却掷地有声,如军棍一般重重地落在每一个人心里。
行刑士兵拿着军棍的手虽还在止不住哆嗦,却不敢违命不从,只能闭了眼睛使力打去。
“一、二、三、四”
他逐渐失了血色的脸上开始淌下汗珠,从始至终却不吭一声
“是条汉子。”玉澈由衷感叹道。
自此,先锋部队五千将士对他韩子晰心悦诚服。
玉澈端着黄米饭,步子闲散地走到韩子晰身旁坐下 “挨了好顿板子,第二天就上马赶路,不痛吗你?”
“与你无关。”
玉澈好闹腾,但行军实在太过枯燥无聊,于是他发现,如今唯一的乐趣就只有变着法,逗这冰块脸说话了。
转瞬,他又觍着脸道:“你说,我们都欺负到他们头上来了,他们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等”韩子晰思忖片刻却只吐出了一个字。
因着韩子晰平日里少言寡语,士卒们私底下都唤他为“冷面将军”。好个“冷面将军”,多说几个字能少块肉啊?
玉澈扒了口饭,边嚼边想话题,目光还时常东张西望一番。而他身边的韩子晰却是低着头安静专注地吃着,碗筷不曾碰撞,咀嚼时也未发出一丝声音,想是出生显贵,自小就受繁文缛节严格约束的结果。玉澈看看他再看看吧唧正起劲的自己,语气颇为不屑的说道: “你们这些人怎么连吃个饭都这么讲究?不嫌麻烦?”
韩子晰并不搭理他,只是略略侧过身子,明显是不想再与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