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丽堂皇的院子里,花木繁盛,清风徐来。
赵玉婉斜卧在太妃椅上,身边都是伺候她的下人。
她听见有人孜孜不倦地在她耳边道:“夫人,您别跟大人怄气了。”
“这几年你一无所出,皇宫里传出了消息,等大人查完贪污案回来,宫里头就要赐人了。”
“那皇上赐的人,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打发得了的。”
“怎么说还是孩子最重要啊,您要有个孩子,大人也会多顾念着您的好。”
赵玉婉突然从太妃椅上跳下来,气愤不已地道:“孩子在哪里?”
“他想要孩子吗?”
“五年了,他连多看我一眼都嫌烦,到底是谁对不住谁啊?”
“皇上想赐就赐呗,我到是要看看,除了在祥宁县那一个,谁还能入他的眼不成?”
身边的下人都慌了,有人急声道:“说不得,说不得。”
“这要是被皇上的人听见了,指不定就赐了她呢?”
“她?”
“她是谁?”
“她是谁?”
赵玉婉的心慌乱无比,脑袋也胀痛异常。
那个让下人慌乱无比的人是谁?
皇上还在臣子的家中安插了眼线不成?
为什么连她也怕了,她在怕什么?
她是谁
是谁要抢夺她养尊处优的好日子?
“啊……”
赵玉婉从睡梦中惊醒,因为动作的幅度太大,她牵扯到自己的伤口,疼得龇牙咧嘴的。
睁开眼睛,熟悉的人影就立在她身边的不远处。
赵玉婉冷不防吃了一嘴的泥,爆呵道:“赵玉安,你还不把我扶到家里去?”
大清早开门的赵玉安站着没动,怔怔地看着,依旧对他趾高气扬的赵玉婉。
他弯腰扶起赵玉婉,往院墙的左边走去。
那里有用稻草搭建的一个马厩,是之前他大伯家用的。
自从分家以后,这个马厩就空了下来,因为没有打理,下雨时还会漏雨。
一大股霉味袭来,伴随着腐烂的马粪味。
赵玉婉瞪视着赵玉安,不敢置信道:“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
“我让你扶我回家,回西厢房。”
赵玉安放开手,赵玉婉疼得直喘气,双手撑在马厩里的柱子上。
这会子她疼得厉害,身体都在颤抖。
很显然,只要她一放手,她立马就会摔在脏兮兮的地上。
赵玉安把怀里的馒头拿出来,放在墙角道:“这几天你先住在这里,我会给你带吃的。”
“等你的伤好了,你就去外婆家吧。”
赵玉安说完,便转身走了。
赵玉婉看着他的背影,气急败坏地道:“赵玉安,你给我回来!”
“赵玉安,你听见没有,你给我回来!”
赵玉安去而复返,用冷凝的目光看着她道:“你再继续这样嘶喊,那我晚上都不会来了,明天也不会。”
“你如果想迫不及待地出去要饭,那你就继续张狂好了。”
“你……”赵玉婉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赵玉安就那样冷冷地望着她,直到她再没有激动大叫以后,这才转身离开。
赵玉婉还想喊,可却怎么也喊不出来。
赵玉安那样的眸光,太陌生了,像带着冰渣一样。
赵玉婉扯下些干草铺在地上,然后拿着那个馒头慢慢地躺过去。
清醒之前的那个梦境,太真实了。
她感觉自己养尊处优,连指甲上染的丹蔻都艳丽夺目。
早晚她会过上那样的日子,受着众人的尊崇,呼奴唤婢。
赵玉婉狠狠地咬了一口馒头,然后拼命咽下,她不信自己将会走到绝路。
只要她还活着,总有一天,她会把赵家这群人通通踩在脚下。
……
赵玉安回去的时候,他奶奶已经在生火做饭了。
赵玉安过去帮忙,小声地道:“奶奶,我跟她说了,等她伤好了就去我外婆家。”
“清溪村没有她的容身之地,我也不会把她再带回来的。”
王和香摸了摸赵玉安的额头,轻叹道:“你能明白就好了,爷爷奶奶不是对她狠心,而是她……”
“我明白的,刚刚她还朝着我大喊大叫,就好像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过一样。”
“我不想她来吵着爷爷奶奶,我也不想真的看着她死了。”
“走得远远的就好了,她既然不知道错,我也不想再见到她了。”
赵玉安认真道,他的立场,比以往所有时候都还要坚定。
或许正因为赵玉婉是他的亲姐姐,他才看得比任何人都要清楚。
王和香见赵玉安真的懂事许多,便对着他道:“她留下的那些衣服,首饰,都扔出去吧。”
“咱们家没有人会稀罕她用过的东西。”
赵玉安眼圈一红,心里感触极深。
比起落到如此境地还在叫嚣的姐姐,真正至善的,是心灰意冷后,没有落井下石的爷爷奶奶。
赵玉安回西厢房去收拾,好多好多的衣服,光是毛领的披风就有三件。
在这乡下,谁有赵家姑娘过得安逸?
可以念书识字,可以四季穿新衣,可以月月有银钱?
两床凉被,两床冬被,花色各一的两个枕头。
冬衣八套,夏杉十套,春秋各四套,鞋袜六双,一匣子的首饰。
没有绣完的枕套,藏在床底下的私房钱,长辈们送的小摆件。
赵玉安一边收,一边往外面抱。
马厩里都堆满了,赵玉婉靠在她那一堆衣服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