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光寺的客房算不上宽敞,好在房间里有暖炕,倒也不会让人觉得寒冷。
夫妻二人安歇后,赵玉娇靠在纪少瑜的怀里,什么也没有说。
早的时候睡太久了,这会却一点睡意都没有。
灭了灯的房间里,起先很暗,可过了一会,视线慢慢清明了不少。
赵玉娇看着纪少瑜,发现他也没有睡。
眼睛还睁着的,长而密的睫毛偶尔眨动着,赵玉娇都想伸手去摸一摸。
赵玉娇往纪少瑜的身边挤了又挤,将他抱得紧紧的。
纪少瑜侧着身,亲昵地蹭着她的额头道:“怎么了?”
赵玉娇道:“没有什么,就是想抱你。”
纪少瑜闷笑,胸腔里一起一伏,震动极大。
赵玉娇贴着他温热的胸膛,缱绻道:“前世我看着你死的时候,想着能一起结伴去黄泉也是好的。”
“我很庆幸,能陪在你身边那么多年。”
“尽管你不知道,可我却不孤单。”
纪少瑜搂着她,双手却总是一下又一下地摸着她的背脊。
他有些激动,也有些无所适从。
仿佛她这样掏心窝的话,像是在梦里听见的一样。
他紧贴着她的额头,唇瓣啄了又啄,这才道:“你想起什么了?”
赵玉娇笑了笑,从他的怀里抬头,目光亮晶晶地道:“你不怕了?”
纪少瑜突然从枕头上起身,用自己的额头撞了撞她的额头,然后又躺回去道:“以前怕,现在不怕了?”
赵玉娇吃痛,揉了揉额头,又靠回他的胸膛上去。
“有什么好怕的,你想一想啊,我连是赵玉婉害我的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恨你呢?”
“宋子桓那个傻瓜,竟然还自责,以为你回乡求亲的时候是他耽搁我的。”
“哎呀,我虽然心疼你们两个,不过我转念一想,你们两个想的那些都跟我没有关系啊。”
“我后面甚至都怀疑,我死以后,其实是你们两个相爱相杀多年。”
纪少瑜突然扣住赵玉娇的腰,不许她动。
他咬了她的耳朵,还往下扯了扯。
赵玉娇疼得厉害,不得不眼泪汪汪使劲往下压,希望能把他的胸膛压下去一点,这样她也不会疼了。
可他的胸膛那样硬,她疼得没有脾气了,连忙告饶道:“呜呜,我错了。”
“哼!”纪少瑜冷哼,这才放开嘴。
赵玉娇伸手摸着自己还沾着某人口水的耳朵,疼得倒吸一口凉气。
她捶了纪少瑜一拳,不悦道:“你下嘴太狠了。”
纪少瑜拍了她屁股一巴掌,冷声道:“你再敢胡说八道,你信不信我收拾你。”
“信,我信。”赵玉娇懒懒道。
她只是不想,将那些沉重的往事再翻起来。
过去的都过去了,不管宋子桓曾经对她如何好,她都只有感激。
不想欠下的,都已经欠下。
她不愿纪少瑜老是记着宋子桓曾经对她有多好,那些事情她虽然很感动,可是她无法做到,心里有了纪少瑜,却还会因为感动分心给宋子桓。
宋子桓喜欢她的时候,她根本就不知道。
那段感情,她如同一个局外人一般看着。
现在想一想,除了心里酸涩难过,竟然丝毫不知惋惜。
可唯独面对纪少瑜,看到他的悲他的苦他的不圆满,她都想飞蛾扑火般地帮他圆满。
她和宋子桓是阴差阳错,她没有什么后悔的。
可她和纪少瑜是再续前缘,她只想好好珍惜。
纪少瑜沉默了一会,还是觉得心里梗着些什么,让他有些难受。
他抱着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然后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恨我吗?”
“如果我一开始就对你吐露实情,在遇见他的时候,或许你会喜欢他呢?”
赵玉娇想,或许会吧。
宋子桓那样的人,不接触的时候不觉得,接触以后就想真心相待了。
可哪有那么多如果?
赵玉娇依恋地蹭了蹭纪少瑜道:“可你喜欢我啊,你喜欢一个人,怎么会想把她推到另外一个人的怀里?”
“如果我不曾喜欢你,我肯定会恨你的。”
“可我喜欢你了,就能理解你了。”
“喜欢一个人是那么好的事情,人有趋利避害的本能,自然也有自私为己念头。”
“倘若得失只是金银,倘若失去的只是功名,我相信你会说。”
“可如果说了以后,失去的是爱人,那别说是你,换做是我也不会说的。”
纪少瑜突然觉得,心里压着的别说是石头了,就是阴影都消失无踪了。
他突然翻身,狠狠地亲了玉娇一口,然后又使劲地抱了抱她,欢腾得像个孩子。
赵玉娇失笑,捶着他道:“被闹出动静让人误会了。”
纪少瑜才不管,他真的太高兴了。
他从未做过什么违背良心的事情,可唯独他对玉娇有所隐瞒。
宋子桓恨他,他可以接受。
可玉娇如果恨他,他就会很怕。
怕她不要他了,怕她一走了之会直接跟宋子桓在一起。
他偶尔会做噩梦,梦见他们两个携手站在他的面前,然后一起痛斥他。
每每惊醒,他便苦笑,原来小人也很难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