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紫萱姑娘后来可有找到顾公子?”沈百翎沉声问道。
那书童一面在前面引路,一面摇头回答:“自然没有,我们少爷连家住何处都不曾告诉她,那姑娘如何能找得到他?要我说不告诉她才好,那姑娘打起人来可真是泼辣,若是找上门发现少爷已经订了亲,不得火冒三丈大闹一番?那些江湖侠女虽然看着挺好,可总归配不上我们这等门第……”
沈百翎眉头微蹙,冷冷地哼了一声。
那书童听在耳中,愣了一下,忙止了话头低头向前向前行去,脚步比方才更快了几分。
沉默中二人转过影壁,绕过正堂,穿过回廊到了一处月洞门前。月洞门内是一处院落,山石草木倒也十分别致,庭中更栽培了许多花卉,处处蝶舞蜂飞,芬芳扑鼻。
假山后一株桃花树下,正坐着一个青年公子,锦衣华服,丰神俊朗,手中还拿着一幅画正看得入神,连沈百翎和书童到了面前都未察觉。
那书童看了一眼沈百翎,上前几步恭恭敬敬地道:“少爷,清茗回来了。”
接连叫了几声,那公子才回过神来,只见他先小心翼翼地将画卷掩上,这才起身看了过来,见到书童身后站着的不是自己一直期待的老先生,不由得一呆,满面茫然地看向书童:“清茗,这位是……”眉头一皱又道,“老先生呢?”
书童忙道:“老先生不在家,开门的是这位公子,想来是老先生的亲人,所以清茗就斗胆请他、请他来为少爷解忧。”
顾公子看向沈百翎的目光立刻和煦下来,拱手道:“原来是老先生的亲属,在下顾流芳,敢问公子贵姓高名?”
沈百翎也不回答,只冷淡地将他上下打量了一遍,他心中本就因寻人落空存着一丝怨气,后又得知这便是骗了紫萱感情的那人,一分不悦早已滋长成十分怒火,此刻看到顾公子,更是没什么好脸色,心中暗道:此人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想不到竟是个朝三暮四之辈,先与那位林小姐有了媒妁之言,后面又去招惹紫萱,紫萱若是真嫁给了这种人,才真是遇人不淑……
在他眼中,眼前这位俊美的顾公子简直就是一团火,迟早要将紫萱烧的尸骨无存。可想到紫萱提起心上人时含情脉脉的模样,他又不由得头大无比,紫萱那丫头性子倔强至极,越是强迫她越是适得其反,想要让她对顾公子死心,当真是件难事。
不过若是让这位顾公子主动远离紫萱的话……想到这里,沈百翎忽地眼前一亮,面上神情也顿时变得温和了许多。顾流芳在旁本就有些惴惴不安,见他脸色渐渐好转,也松了一口气,忙又笑道:“这位公子……”
“我姓沈。”沈百翎淡淡道。
顾流芳哦了一声,点头道:“沈公子,在下有一事……”
“公子手中那幅画似乎不错。”沈百翎却打断了他,只故意看向顾流芳手上的画卷,“可否借来一观?”
顾流芳一怔,犹豫了一下便将画卷递了过来。
沈百翎接过画就着日光看去,只见卷轴上丹青墨色俨然如生,画着的却是一位身穿紫衫的美貌女子,手中还提着一盏小小花灯。再细看那女子的容貌,画的可不正是紫萱?沈百翎心中怒意更盛,面上却是一派赞赏,称赞道:“芙蓉如面柳如眉,这女子当真是少见的佳丽。如此佳人,可惜……唉,可惜!”
顾流芳面色微变,抢着问道:“可惜什么?”
沈百翎合上画卷,摇头道:“可惜与顾公子却无法结为连理!”
顾流芳顿时露出愁闷之色,这话不止一人对他说过,但他却是无法就此认命,当下便说道:“为何?难道我与她真是有缘无分?”
沈百翎看了他一眼,冷冷道:“岂止有缘无分?别说是娶她为妻,你若是与她略亲近些,她便要大难临头,如果真盼着这女子一生和乐幸福,你须得离她越远越好,最好终生不见,否则这女子只怕非要被公子克的早死不可。”
顾流芳瞠目结舌,吃惊地道:“这、这怎么可能?”
沈百翎将画卷丢回到他怀中,一脸高深莫测地道:“你不信我,莫非连我叔父卦仙老先生也不信?他可是亲口断言你须得娶林小姐为妻,你便是不怕克死心仪的姑娘,莫非连自己老父的命也不管不顾?公子你企图退亲,便已冲撞了他老人家,若是不尽早成亲,只怕后患无穷。”
一番话说得顾流芳脸色越发阴郁,沈百翎却是心情大畅。既然那书童和顾公子都将他当做了老先生的子侄,他索性顺水推舟,借着高人卦仙的名号,故意将事态说得十分严重,便是要逼迫顾流芳早日成亲,好让他对紫萱死心。
恰在此刻,又有一名仆役急匆匆地闯入小院,还未走到跟前便已高声说道:“少爷,老爷他……他方才又呕血了,夫人唤你过去!”声音很是惶急。
顾流芳和那书童都十分震动,只听书童脱口而出:“这怎么可能?昨日老爷不是已经能从床上起身了,怎么今日又……又……”说到后来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向顾流芳瞥了一眼。
沈百翎也颇感意外,但他心念一转,面上已自然而然地浮现出“我早知如此”的神情,淡淡说道:“顾公子,言尽于此,只看你如何取舍了。”
顾流芳看了看他,又看了看传话的仆役,眼中神采渐渐黯淡下去,他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化成了一棵枯树,一块死石,全身的生气都随之消逝。过了许久,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