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言而……”
“肥。”
“食言而肥。”安安跟着念一次,有点大舌头毛病的他,念起这文诌诌的成语,童言童语的腔调极是可爱,沈静听了心弦一扯,忍不住要捏捏他粉嫩的颊。
“要记起来喔!下次爸爸再放你鸽子,你就这么跟他说。”
“好,我一定要说。”安安忿忿地点头同意,握起两个小小拳头挥了挥。“我要跟他说,他再一直变胖下去,会交不到女朋友。”
女朋友?
听小男孩这么说,沈静又笑了。“怎么?你爸爸最近在找女朋友吗?”
“他说要帮我找一个妈妈,可是我看他好笨,一直找不到。”安安不屑似地撇撇嘴,忽地抬起小脸,晶亮的眸很认真地看着沈静。“静静老师,你为什么不要当我爸爸的女朋友?”
“嗄?”小男孩的问题太突如其来,沈静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
“爸爸说,老师你都不让他追,害他好失望。”
“什么?你爸这么跟你说?”沈静尴尬,俏脸染霞,想起安安那个带着三分帅气,却有七分邪气的单身老爸,又无奈又好笑。“你别听他乱讲话。”
“是真的!”安安摇她的手。“爸爸要我跟老师说,他好可怜的,我也好可怜,他说他需要老婆,安安需要妈妈。”
“你爸爸开玩笑的!你别听他的。”沈静制止小男孩继续说下去,粉颊却是更加红滟滟了,美得像一朵芙蓉花。
娇美又略带羞涩的神态,恰恰映入来到门口的孟霆禹眼底,又是心动,又是嫉妒,醋浪在胸海翻滚。
是谁竟敢打她的主意?说要追她当老婆?
他大踏步走进来。“静!”这声呼唤,声量不高不低,语气不疾不徐,其中却注入了一股难以言喻的亲昵。
就连六岁大的小男生都警觉了,眯起眼,满怀敌意地瞪着怱然闯进来的大男人。
“谁让你进来的?”沈静没注意到一大一小间的剑拔弩张,只专注于瞪视不速之客。
“一个姓方的小姐。”他微笑。“我告诉她我是你的老朋友,她就让我进来了,还很热心地告诉我你的办公室怎么来。”
方老师。
沈静磨牙,年近三十的方老师当然不能说涉世末深,但一向无法抵挡帅哥放电。
她敢肯定,他一定对方老师刻意施展了魅力。
“如果你有事找我,我很抱歉,今天我没空。”她冷淡地想下逐客令。
“我知道,今天你们安亲班办校外教学,我很乐意跟你们一起去,当你们的伴护。”
“什么?”她怔住。
“方老师告诉我了。”相较于她的呆愣,他显得志得意满,俊唇浅勾。“她说今天你们可能有点人手不够,很需要一个体格强壮的大男人来当保镖。”
“当保镖?你?”她投去怀疑的一瞥。
他不自觉挺了挺胸膛。“我自认足以胜任。”
“你以为你今天是跟谁一起出游?”她扬眉,冷笑。“与其说是保镖,不如说是保母,你真的愿意帮忙我们带这些小孩吗?他们的年纪可是从六岁到十五岁,各有各的别扭脾气,你确定你应付得来吗?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你最讨厌吵闹不休的小鬼了。”
孟霆禹胸口一凝。
没错,他的确是那么说过。
其实与其说是讨厌,不如说是害怕,他从以前便拿那些调皮捣蛋的小鬼没辙。
但他绝不会承认。为了她,他可以忍。
他耸耸肩,摊摊手,努力摆出这只是小的姿态。“我不讨厌孩子,我在美国的老板有一个三岁大的女儿,我跟她相处得很好。”
沈静瞠视他,许久,菱唇不以为然地一弯。“随便你吧。”
既然他自愿吃孩子们的排头,她又何必阻止?说不定他熬不过一个小时,便会摸摸鼻子,知难而退。
“你这意思,是同意我跟你们一起去郊游?”
“你要来就来吧!”她淡淡地横他一眼,明眸流光,似笑非笑。“到时可别后悔。”
他的确很后悔。
超后悔。
对于小鬼们会如何难缠,他大约也预料到了,只是想不到,实际情况比他所揣摩的还惨烈几倍。
首先,是他们媲美“惊声尖叫”的吓人音量。
孟霆禹实在很难想象,为什么区区二十几个小鬼,可以合唱出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狂啸?就算是纽约证交所的交易厅,几百个交易员同时喊价,也创造不出如此高的分贝。
再来,是他们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活力。
从一早在安亲班集合开始,骑自行车一路从淡水骑到关渡,探访关渡自然公园,野餐,餐后继续骑车,参观十三行博物馆,再往回骑到淡水渔人码头。
长达十几公里的车程,小鬼们竟然丝毫不显疲态,从头到尾又叫又笑,转过来冲过去,几次擦撞到他,把他这个三十几岁的大男人撞得一阵踉跄歪斜。
最惨的是,他还必须负起照顾安安的责任,在闪躲冲锋陷阵的小鬼们的时候,还得注意别让后面坐在儿童座的小男孩受到一丁点儿损伤。
他很清楚,哪怕只是一丝小小的擦伤,沈静对他那仅存的一点敬意都会荡然无存。
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已经够糟了,他当然不敢冒险再让她有机会扣分。
所以更累。
明明已经累到极点,还要装出一副漫不在乎的潇洒,明明不耐烦到只想咆哮一顿,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