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村遭劫,纵使赔上了那凶手疫魔的性命,终不过是一具具不会动的尸身,合在一处连个名碑都未曾有得,都说人心最可怕,关于那几近堕魔的虚灵,你不得不承认,并非只有人类会迷失在那些个爱恨情仇中。
不过话说回来,那虚灵并非算得是负了李村人,事实上李村人从始至终都未曾给予它丁点薄舍。
疫魔既已除,苏白折回那两村人避难之处,又大举迁回时,听着小公主还在念叨有关虚灵的个人观点,叫她隐隐想起师仇一事,隐隐想起谷前那刻字执句,那时,她暗问自己,如若那一天到来,自己的抉择又是否与虚灵无异?
没有答案。
但是那一瞬,或许因为虚灵所做之事,她仿佛听见心中升起一丝缭绕轻叹的声音。
归谷后,她头一个便去探望那棵弯腰树树灵,因为清楚此时此刻树灵应早已得知李村噩耗之讯,去时便只说了两字:“抱歉”。
树灵一直望着天空,痴痴展望那雄鹰何时归,或许是听见她说话的,又或许是没听见,一动不动像尊化石,全身透着枯老的气息,也不知对于树灵而言这一片斗大的天空,能否在它有生之年得见那里盘旋着雄鹰,亲眼瞧那少年的轮回再度归来,毕竟这是它毕生的愿望。
陪树灵坐了小会,静静的擦拭着师傅留下的这把宝剑,此剑还是在那坍塌的废墟下拾回的,那会子似是不知自己的主人早已远去黄泉,还乖巧的躺在那枚储物戒指里。
相对她那只积堆成山的储物手镯,这枚素简的戒指空荡荡的叫人寒心。
再瞧着这树下孤坟,不过土堆石立,寂寥得叫人难以相信逝者曾是名动天下的鬼谷布衣子。她想,总要寻个机会去购些坟石,替师傅的尸骨造个房子。
远远听着那小公主因没有沐浴的浴桶与专辟的浴室从而倍受打击的痛心疾首,还有一旁得瑟着酸言冷语的翎少卿版长辈说教,展目望去,第一眼便是苏白她那记名弟子勾着脑袋朝她频频探出求助的眼神,分明是怜香惜玉,却惧畏他那师叔,相处了些时日,苏白哪里看不明白?
仔细想想。这小公主自被她搭救已是第二日,还未曾算上被疫魔掳走的时光,一身锦绸老远便是一大股味。此时不能洗澡,哭闹自是正常不过的,怪不得任性。
苏白自树上下来,稍惜字如金的劝了劝,叫她将就露天梳洗。男子支开便是,可她就是不依。
非浴室不入,也不管瞧翎少卿那快用鼻来表达情绪的不耐烦,也不见苏白一脸风尘仆仆的疲乏,在此一事,毕竟想到公主乃千金之躯。自小教养精贵,苏白便顺了她意,带上小公主又出谷去。
临行前。苏白那记名弟子李老头还灿灿的申诉,说谷底也该有个房子,纵使挤一块入夜歇息也比露天草垛温馨,说到底这李老头半个多月来在山中清修,露天草垛堆上裹了铺盖睡。到底是难为他了,再者。她一直惦记着给师傅重建坟丘一事,少不了得外购,故此苏白是应下了,至于李老头得寸进尺的再稍清单,当即就被翎少卿抢先驳回,翎少卿说教李老头时,苏白已然带着小公主,在银龙一句“路上小心”御剑出阵。
一路上她内敛真气,御剑一阵便当即改为轻功上路,处处小心,行速自然也是慢的,着了最近的乡里,捡了镇上最好的客栈开了间客房打发了小公主,便匆匆出外导购去了。
因镇子规模小,许多东西自是比不得人流量大的城市,凑合着倒也买齐了建房修墓的材料,还一口气把镇上所有赶晚集的菜肉囤进了储物手镯,倒也没多少,小镇晚集就那么几个菜农肉贩,都是些被人拣下的,也就够那么几餐。
她本想难得出来一趟,连酒肆米桩布店这些全天营业的货物都给包下,但一想到这小镇走动的外商贩小,若是被她清空难保叫镇人缺它些时日,便打消了念头,衬着小镇能出的量挨个包了些。
回时的路上,碰到寡妇给幼子出丧,哭天喊地,听人叹起说是那幼子因镇乏医,熬挺不过才终亡,苏白只觉心中有股凉意,便赠了点药多绕了段路交予镇长,至于赠药可有帮助,她不过是个路人,那般日后却不是她该问的。
等迈回客栈小公主的房间,那门拴还挂着,里头还在戏水的慢条斯理梳洗,轻声哼着异国的曲调。
“长安公主,”淡淡的声调似乎透着隐隐约约的疲倦,在这一声唤之后,那门拴竟然自动划开,门吱呀一声开启,一袭白衣脚步刚一踏入,里头便传来一声惊叫,声声把苏白后半句“差不多该回去了”给掐断。
叫她唯一可辨音的左耳,一耳惊声:“大胆!放肆!谁准许你进来的!”
可她忘了自给不是身在宫中,苏白大可无视她的贵重,在那浴桶中涨红的小脸水灵灵地印照着那又羞又怒的神色,瞧着那袭白衣逐步向她走来,这长安公主急的直挨浴桶边沿,将浴桶抱个满怀面贴得死紧,开始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试图阻止苏白的靠近:“你敢,你敢?株你九族,斩首示众,千刀万剐,别,别过来,啊,本宫……”总是些威胁的词汇断句。
苏白虽面上不做声色,心底却少有感慨,又不是自己是个男人,何必如此“紧张”。
将手中买回现成的新衣,虽不华贵,但也是镇里最好的用料了,将这身换洗衣物搭放在一旁,连一眼都没多瞧于她便转身又出了客房,留下一句:“给你半刻钟的时间,我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