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军的话一说完,吴宪民眼前一下子就幻想出了一片雪白的,软绒绒的世界。那晚,吴宪民做了个有关羊绒的美梦。
如今,吴宪民无意间走到这里,看到羊绒厂的招牌,他想:我得去看看,说不定车间的门开着,那样,我能溜进去躺在羊绒上面美美睡一觉!在雪白绒上睡,那不就同在云上睡一样吗?美好的想法,马上说服吴宪民,他立刻走进诚信羊绒厂大门。
进了大门,吴宪民四处看看,有点儿失望了。原来他并没看到如山一样雪白的羊绒,他见的只是摊在厂院中间一块儿水泥地上,一大片,一大片刚刚收上来的脏兮兮的羊绒,那些绒全是土黄色;远远看去,就如沙尘暴翻腾着滚滚而来的样子。
吴宪民又向厂院里那些房子的方向看,他想那些房一定是车间,车间里一定有收拾出的,像马军形容的那种雪白的羊绒。但吴宪民看了一圈儿后,懊恼地发现几乎所有门窗都关着,就是一两个开着的门窗上,也都吊了门帘,安了窗纱。
吴宪民又一次感到了挫败,今天事事都不顺心,事事都不如意,遇到的事情总和最初的想象不一样。他心里反复嘀咕:为什么遇到的事总是和我想的不一样?!
吴宪民失望地在土黄色羊绒上走来走去;他几次气恼地用脚踢那些叫他悔心丧气的羊绒,但他连一丝羊绒也踢不起来。最后,干脆躺了下去,也不管羊绒上那些明尘土会不会把自己弄脏。
躺下,吴宪民惊奇地发现,尽管羊绒发着叫人厌恶的黄色,但被太阳晒过之后,那种暖融融的感觉,和羊绒本身那种软绵绵的感觉,给他带来一种特别舒服,特别惬意的享受。
有些东西,虽看起来不好,但吃起来却满香;有些东西虽看起来不好,但用起来满舒服。
吴宪民身下这些刚收上来的羊绒,虽不好看,还有一股浓浓的土腥味儿,但吴宪民躺下去,立刻就被羊绒那种暖心暖肺的感觉迷住。没一会儿功夫,便睡着了,而且睡得很沉。所以,当另外一件事情发生时,吴宪民竟毫无知觉。
生活中,很多看似奇怪的事,往往由一些巧合引起的。吴宪民沉沉入睡时,一个专管翻晒羊绒的女工拿一把有两个齿的木制叉子,从一扇门里走出,她来翻动那些堆在院子里晾晒的羊绒。
这是她的工作,她每天就靠干这个活儿挣那不多几个钱的工资养家糊口。
女工翻到吴宪民睡觉那块地方,她感觉有点儿累,想坐下休息一会儿。在羊绒上休息,她经常要做;这就和瓦工干活儿累了,常要坐在正砌的墙上休息一下;割麦子的农民割累了,常要坐在麦捆上休息一下一样。
女工干翻晒羊绒的工作已经二年。一到收绒季节,她每天都要在这里翻羊绒,而且每天要把所有晾在院子里的羊绒翻两遍。
翻动过程中,她每次感觉累了,都会坐在羊绒上休息一下,恢复自己的体力。有时,甚至还躺在暖融融的羊绒上小睡一会儿,那是她每天感觉最惬意的时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