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睡到巳时末才爬起来,吃了些点心,喝了碗皮蛋粥,又在客栈磨蹭了好一阵。兴许是我这几天老早出晚归的,所以阿旺对我迟迟的逗留感到差异,一脸不放心地问我知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我当然知道是什么时辰了,不过,要想鱼儿上钩,就得有足够的耐心来等。
阿旺第三遍催我的时候,我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活动活动筋骨,才悠闲地朝霸王别姬走去。
远远的,我就看到媚娘一脸焦急地向外张望。我昨晚跟她说,我今天要睡到自然醒,谁来了都不许打扰我,否则就是天王老子,我就也要把他蒸炸闷煮十八遍,媚娘心里早就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了吧。
“老板......”
不等媚娘说完,我笑眯眯地打断她,问:“杜先生来了?”
她愣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拿着手帕指向我,一脸的咬牙切齿:“你早知道了!老板,你又耍我!想我这么闭月羞花的美女,才在你手下干了两个多月,就被摧残成这般憔悴的模样!你看我的脸,大家都说我肤色不如从前......”
媚娘说着就贴过来,指着自己的脸非要我看个究竟,我好笑地推开她,说:“是!是!是!委屈我的美女大掌柜了,下次给你去芙蓉香订购几盒上等的胭脂可好?”
“真得?”媚娘的脸立刻阴转晴,笑得一脸奸诈。
“杜先生来了多久了?”我问。
媚娘这才收起嬉笑的表情,认真地说:“他都等了你快两个时辰了!我就安排他在‘音’字间,还给他泡了那只猫咪爱喝的龙井。”我瞥了媚娘一眼,还真是大方,不但给这杜成开了间高级会员才能有的雅间,还泡了唐黎那五百两的龙井。
媚娘被我盯得表情讪讪,她连忙解释:“我可不是有什么私心啊!好不容易能见到杜成,而且人家还亲自拜访,我这个大掌柜自然不能怠慢!万一人家一生气又走了,媚娘岂不是愧对老板你!”
我笑笑,回道:“媚娘,老板还是那句话,你真是老板我肚里的蛔虫!其实,我老早就打算把‘音’字间送给杜先生了。”
媚娘再次愣住,旋即又是那个咬牙切齿的表情,指着发抖的手指,幽怨地说道:“老板,你又耍我!”
推开“音”字间,一抹青色的高瘦身影,正背对着我,用巧的银棒在桌前那些高低不一的瓷瓶上敲打,察觉到我的到来,他突然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过来看向我。
就像媚娘说的,这是个俊逸的男子,可惜,脸色过于沧桑,眉目间总是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
我指了指桌上的瓷瓶,笑着说:“你看,音乐是个多美妙的东西,就算是几个普通的瓷瓶,如果装入深浅不同的清水,也能演奏出一曲动人的旋律。”
杜成并不说话,只是淡淡地扫了我一眼,指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轻扣在桌面。
我走到窗前,将窗户打开,萧瑟的秋风吹来,窗前那两串紫色的风铃变叮叮咚咚地响起来,杜成的眼睛也在那一瞬亮了一下,不枉费我花了这么大的精力制作出这两串风铃。
我继续朝左边移动,桌上有很多名贵的上等乐器,用各色雅致的高台虔诚地摆放着,横笛,竖笛,琴,琵琶......基本上市面上有的乐器,这都有。虽然花了大价钱,不过,这些乐器在我看来,除了装饰,基本没有什么价值,我虽然喜欢听音乐,但却没多大兴趣研究乐曲。
我想在杜成眼中,这些乐器应该也没太大的价值吧,他那样的琴师,有他认可的引以为傲的琴。
我继续向前移动,摸了摸那光滑晶亮白光的墙体,我说:“杜先生知道这间房为什么叫‘音’吗?”
自然没有人回答我,我也没指望他回答,我只要让他听到我这句话就好了。我放下手,对着墙壁缓缓吹起口哨,吹得是过亚弥乃的《幻化成风》,是一首欢快的曲子,我当然不是突然发神经要班门弄斧,我是想让杜成欣赏下我的杰作——回音壁。
没错,我刻意保持这个雅间墙壁的光滑坚硬,甚至不在白色墙体上挂搁任何装饰物,这样空荡光滑的墙壁就变成声波的最好反射体,在加上墙体上特意设计的弧度,有了精确的圆周曲率,声波可沿墙体连续反射,站在壁前轻轻哼唱,和声随之而起,深沉婉转,娓娓动听,哼至高潮,则回声四起,洪亮粗犷,萦绕耳畔,荡人心怀。
我转头看向杜成,他眼睛的中的光芒似乎又亮了一点,但还是沉默着不肯开口。还真是个闷骚男,我心中暗暗叹息,那就使出最后一招吧。
我用脚尖点了点脚下的木板,满意地听到空灵的咚咚声。这地板我也是下了大功夫的,基本上是重新翻修了,垫后,削薄,镂空,先形成一个个大小不一的空气槽,在用不同材质的木板覆盖,这样,这看似五颜六色的地板,实际上就相当于一个用脚弹奏的钢琴。
我试着跳来跳去踩了几块地板,试图能踩出那首简单愉悦的《欢乐颂》,可惜,终究在演奏上没有什么天赋,只能大概听出个轮廓,离原曲差得远了。
我有些自嘲地笑笑,抬头时,正好对上杜成探究的眼光,我就顺势说道:“让杜先生见怪了,我在弹奏方面,果然很惨不忍睹呀!”
杜成收回好奇的眼神,淡淡地说:“其实,左边那块木板你再稍微用点力,效果会更好。”
“这样啊!”我应声,又试了试,声音听起来果然连贯多了,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