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荣亲王,婉莹从箱子里找出入宫前母亲给的体己。
婉莹记得母亲说过,万一,天子幸,也曾准备了一盒散碎银子和金瓜子,打赏下人。
打开箱子,不禁眼眶微酸,几滴硕大的泪珠滴在满满一箱的金银锭上。心想:母亲想得如此周到。一两的,五两的,十两的,五十两的,金的,银的,还有各种打赏用的精美荷包,璎珞,扇坠儿,各种都整整齐齐地分装在不同的盒子里。自己不过是个宫女,母亲连万分之一的天子幸都思虑到,而婉芸,明明以贵人身份入宫,如今连打赏的银子也拿不出来,八成是高姨娘在家的时候也没有准备。
婉莹拿了一块厚实的方巾,思量着婉芸的位份,将那盒子五两的倒出一半,四角一对,捆成一个小包袱,惦着少说也有一二百两,应付年下,应该是没问题。
又将箱子收拾好准备出门,临出屋子,婉莹想及自己不日就出宫了,这些金银也就无甚用处,婉芸又没有积蓄,不如都给她的好。想到这里,又翻箱倒柜地找出那金银,一股脑的全搬出来了。
不过也是傻了眼了,眼前的东西,凭婉莹一己之力,说什么也是搬不到迎春宫,如果叫人帮忙,万一婉芸吃心,岂不出力不讨好。想了想,来日方长,一点一点给她送去,也不用伤及彼此颜面。
打定主意,婉莹就把其他的都放了进去,只把装五两银锭的那个盒子拿出来,把包袱里的一半又倒进去,用方巾包好,趁着夜色出去了。
这一盒银子,看着不大,拿在手上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沉甸甸的,一路上,路过有亭子的地方需得放下来歇一歇胳膊,就这样原本一炷香的功夫,也算是走了将近半个时辰,走到迎春宫。
齐秋丽晌午听说婉莹要来迎春宫找自己玩,心里明白是要找师贵人,所以早就在宫门口等着,一见婉莹便说:“我的姑奶奶,你要是再不来,我就得回去了,我还是趁着彤昭仪沐浴,谎称内急才跑出来的。”说完给婉莹指了师贵人住的小院儿,急急忙忙地跑了。
“你倒是帮我把东西一块拿进去再走啊!”婉莹话还没说完,齐秋丽就已经消失不见。
没办法,按着她指的方向,沿着花石子路,七拐八拐地到了东边的小院儿,正巧一个宫女端着一盆水从房中走出来,婉莹上前问道:“敢问这位姐姐,此处可是师贵人的宫室?”
那个宫女见婉莹一身宫女装扮,手捧礼盒,猜到婉莹是送礼的,便笑脸如花地说道:“正是,请问姐姐侍奉哪位娘娘的?奴婢好给姐姐通报。”
“你去通秉你家贵人,说荣寿宫的师婉莹求见。”
“师婉莹?你跟我家贵人的名字……你不会是贵人的姐妹吧?”那位宫女方才如花的笑脸此刻多了几分惊异。想必婉芸肯定从未提起过,自己在宫中还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婉莹微微点头,只见那个宫女从上到下将婉莹细细打量了几趟,一个微妙的笑脸涌上脸颊,想必她已经找到自己惊异的答案。
“姐姐稍等片刻,奴婢这就进去通禀。”
少时,那位宫女又出来迎婉莹进去。
师贵人婉芸已经卸完妆,青丝散开,穿着一件鹅黄的寝衣,坐在寝室里,旁边一位姑姑一下一下地给她捏着肩膀,眼睛微微闭着,悠然自得地养神,瞥见婉莹进来只装做没看见,对着捏肩膀的姑姑说:“姑姑手轻了些,这几日我的膀子酸的很姑姑好好捏一捏。”
婉莹站在层层短帘之后,只听一个妇人媚声媚气地说:“主子最近侍奉皇上辛苦,奴婢一定把主子的身子调理得痛痛快快的,奴婢拔得一手好火罐儿,要不奴婢给主子把两罐?保证主子明天膀子轻轻松松的。”
“姑姑,您老糊涂了,背上拔了火罐,弄得后背到处血红,还怎么侍奉皇上?”
“是是是,奴婢老糊涂了,奴婢老糊涂了。奴婢好好给贵人主子捏捏也是一样的。”
半天屋里无人说话,只听师贵人懒懒地对着帘子喊:“怎么还不请进来?”
婉莹正纠结婉芸好大的架子,听到婉芸发话,将盒子置在地上,俯身作揖,请安说到:“奴婢荣寿宫宫女师婉莹,拜见师贵人,贵人万福金安。”
“起来吧。”师贵人这才娇矜开口,转身又对旁边的姑姑说到,“你们下去吧,这里不用你们侍候了。”
宫女们下去之后,她指着旁边的椅子说;“坐吧,这么晚找我有事?”
“妹妹许久不见姐姐,心里甚是想念。”
“迎春宫又不是紫宸殿。”师贵人淡淡地说。言外之意也是在明了不过的了。“不过婉芸确实是小看妹妹了,一个六品的贵人怎能抵得上正一品的亲王正妃显赫呢?”
听见婉芸这样不阴不阳的揶揄,婉莹心里也不免有些抑郁:两人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却是一父所养,所谓一荣俱荣,一体连根的道理婉芸应该明白。难不成自己一辈子活在尘埃里她才如意么?
“妹妹在姐姐心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妹妹不敢也不想妄自揣测,只是我们姐妹从小一处长大,进了这后宫更应该相互帮衬。”
不说则已,一说师贵人登时激动万分:“你还记得咱们是同父姐妹,那我问你,那日我母亲受辱时,你在何处,你可曾想过,她是你姐姐的母亲,你可曾想过那样大庭广众之下,让我们何以立足?”
原来她的心结在这里,过去这么久,婉莹都已经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