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童给皇帝请过安后往后宫走了一遭,去给皇后请个安,再去公主所看看几个妹妹,宫人说大公主在午睡,二公主去宁贵妃宫里了,他便去寻婧儿。
婧儿这会子也在午睡,金童没让宫人吵醒他,他也寻了个屋子小憩一会儿,待婧儿醒来,听说哥哥来了,忙梳理了妆容去见他。
婧儿醒了,金童倒没醒,他难得休沐一日,再不似以前游手好闲,想来衙门里的事情将他累坏了,婧儿没让人叫醒他,也不避讳就坐在了他床边看他,她有许久没这样仔细地打量过他了。
她幼时的相貌和哥哥有七八分相似,这些年慢慢长大,她自个儿不觉着,长辈们却说他们越长越不像了,金童并非男生女相娘娘腔,婧儿也不是女生男相男人婆,两人如今五官轮廓只四五分相似,整体气质却大相径庭了。她如今细细打量哥哥,发现他幼时和她一样小巧秀气的鼻子长的挺硕,嘴唇也丰厚些,两人唇形倒有几分相似,不过婧儿常点唇脂,各色样式修饰唇形,乍一看和金童没几分相似,只是婧儿自己明白,她日日都照镜子,还能不知道自己原本长什么样么?
这时候金童是闭着眼睛的,长长的眼睫覆在下眼帘上,他这会儿没睁开眼睛,但婧儿记得,他和她一样是杏仁眼,眼皮较薄,老人说眼皮厚的人一脸凶相,那么他们兄妹俩都是一副温柔相。
金童眼皮颤颤,自然清醒了过来,朦朦胧胧间看到一位姑娘坐在床边看他,他闭上眼又睁开,才看清了人。
“来了多久了,怎么不叫我起来?”
金童朝她伸出了手,婧儿便拉他起来,金童午憩脱了外裳,如今是秋日,他里头还着了中衣,起来披上外裳便是,也不必避着婧儿。
他还不想起来,就这么穿着中衣拥着薄毯子坐在床上靠着迎枕同婧儿说话,婧儿坐在床前的绣墩上满是关怀,“我看你眼下一片乌青,可是近来公事劳累睡的不好么?你能多睡一会儿,我怎么还忍心打搅。”
金童笑道:“我睡得还好,只是年纪到了,眼下总是有乌青的,不比幼年时饱满光滑。”
这话是真的,婧儿今年不过十八,按理来说是最好的年纪,她每日吃好睡好无甚忧虑,可是眼下也有乌青,每日出门都要上妆遮盖,否则可太丑了,大概这就是老了?可是十八岁怎么能说老呢?
婧儿问他:“今日怎的没带嫂子来?”金童隔三差五便带着王妃进宫,夫妻俩出双入对,是京里人人艳羡的神仙眷侣。
“原打算向父皇请个安便走,还有些公事要办,只是在那儿碰到了德堂叔和钦堂哥,和他们下了几盘棋,父皇又留了饭,既吃过了便往后头来转转。”
婧儿目光微动,问他:“可是心里不舒坦么?”
金童望着她叹了口气,边上伺候的新荷已经带着下人们都退了出去,将门窗都打开,她们在外头候着。
“父皇恐怕又对我失望了,我下棋险些输给了宇文钦,他定然觉着我技不如人,担不起他的厚望。婧儿,你说我是不是特别没用?”
这话前几日姜骏还来问他,如今他又来问婧儿,他们这些年轻人呐,经不得一点儿挫折,听不得一点儿他人的否定之词。
婧儿当然不能否定他,抓着他的手目光里满是坚定信任:“你不是,你很好,你是我的哥哥,在我眼里,再没有人比你更厉害了,我知道你的理想,我会帮你,我们一起努力,会成功的。”
再没人比她更明白哥哥的志向了,他也从未懈怠过,什么纨绔公子游戏人间,那只是有些人希望看到的模样,她知道哥哥不是这样的人,哥哥所求所想,一定会成功的。
金童微笑着叹了口气,“谈何容易。”
他知道婧儿很聪明,王妃也很聪明,这话王妃也同他说过,可她们只是两个女儿家罢了,他还不至于无能到让家中女眷为他出头争东西。
婧儿垂眸未语,哥哥娶了周宁,其实助力不大,周家清而不贵,周太傅虽是京中文官人人都要景仰的泰山北斗,可他早已致仕,家中晚辈也没有能挑大梁的,周家中举得功名的子弟不少,可罕有人能在官场上走的长远,周家人会读书,不会做官,就是周太傅,他能被人景仰也是因为当年在翰林院做大学士,进上书房给皇子们授课,后来今上登基,他便享了个帝师太傅的名头,实则他也未接触过政务,不通官场政治。
如今首辅,虽人人见了周太傅都要称一句老师,可他们哪个和周太傅有关系,不过都是面子情罢了。
金童娶了周宁,确实周宁人才很不错,可若娶个有实权的勋贵文臣之女,总比周宁带来的利益更大。
婧儿心里暗暗思索,哥哥后院侧妃位空置,可得用在刀刃上,可是若想纳有实权的人家的姑娘做侧妃,恐怕只能是庶女,庶女能拉到她背后的家族么?
婧儿不禁又想到了自己的亲事,哥哥如果要联姻增加助力,她才是最好的人选,可是李家早已没落,卫国公府早已站在宇文钦那边,玉麟便是高中,要从一个小翰林熬进内阁,得多少年,哥哥怎么等得起。
金童扯扯婧儿垂在肩头的小辫子,提醒她回神,“想什么呢?”
婧儿回过神来,“噢,我……玉麟近来去寻过你么?”
金童啧啧怪叫:“我当你在为我的事情伤神,原来呐,真是女大不中留!”
婧儿着恼要去掐他:“你又胡说!”
金童卷着毯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