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如晦此言一出,大家看他的眼神就有点不太对了。
这倒不是因为他真的一语射中什么的,缶盆现在还扣着呢,除了卢宗训以外可没人知道下面究竟放的是什么。众人之所以诧异或者说惊疑,乃是因为从来没有人像这样射覆的。
以三国时期三大神相之首的管辂为例,当初平原太守请其射覆,管辂起了个地天泰卦,射辞曰“内外方圆,五色成章,含宝守信,出则有率,此为印囊也”。以卦推性、以性演物,这才是射覆的道理哪里有连重量都说的一清二楚的?
于是众人的第一个反应便是“会不会是把覆器拿错了”,然后一同看向卢宗训。可缶盆之上的红色符印分明还在鲜明的闪动着,怎么看都不像是拿错或者年久失效的样子。
当然,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张如晦完全是信口开河吓唬人。
薛弼毕竟在众人之中最为年长,经验自然也最是老道,他第一时间看向的就是卢宗训本人。在这个时候,无论张如晦说什么都无法改变事实,卢宗训的反应才是最重要的。
而卢宗训呢?他的反应又如何?
虽然他的表情依然安之若素,可是薛弼仍然捕捉到了他眼角由于失控的第一下抽搐。尽管短短一瞬之后卢宗训便恢复了表面的沉静,薛弼已经从那一记抽搐得知了正确的答案。
看来,张如晦的确是说对了。
在卢宗训揭开缶盆之后,所有人的表情自然又是另一番模样。黄纵第一时间跑到了缶盆前,将那枚铜钱用两根指头拈起来仔细的验看,在确认了的确是一枚“太平通宝”之后,他将铜钱使劲的对着卢宗训挑衅似的晃了晃;高颖刚才被卢宗训噎了一记,这会儿自然对他不会有什么好脸色看,不过看在同僚的份上只是鼓了两声掌以示祝贺。
其余之人对卢宗训倒也没什么私人恩怨,或者说身为同僚,大家的关系比张如晦反而还要更近一些。于鹏便率先走上了前去,对张如晦说道:“没想到张道友居然真是此道高手刚才什么时候使出掐算的?莫不是我一时恍惚没注意到?”
张如晦沉默的摇了摇头:“我不会掐算。”
“那……”于鹏自然是傻眼了,他没想到张如晦会做出这样的回答,“那张道友用的是何种神通?居然真的能推算出缶盆之下藏的是太平通宝?”
张如晦闭嘴,表示我拒绝回答这种愚蠢的问题。
场面一瞬间尴尬了起来,张如晦不说话,其他人也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题来解除尴尬。短短几瞬之后才终于有人开口说话只是谁也没想到,第一个打破沉寂的人居然还是卢宗训自身。
“没想到张道友居然还真的精于此道,如此甚好。”卢宗训轻松地笑道,“游戏哪有只玩一局便速速完结的?来来来,我们正好再射第二局。”
……
“长有四寸,薄如蝉翼,重愈半钱这是卢道友用的符纸吧?”
“重刚过一两,体态浑圆,腹内中空这是茶……酒杯。”
“三寸方圆,三两过半,内通阴阳真大道行法居然也用镜子?”
随着张如晦一声声的报出盆下所藏之物,众人的脸色自然也越来越不对。
每射必中自然是好事,这起码说明张如晦于射覆一途上有着过人天赋。只是两人现在就仿佛犟上了一样,卢宗训不停地往缶盆下放入东西,示意张如晦来猜;张如晦也不停地射中缶盆下的藏物,任由卢宗训去放。
只是张如晦的面色依然轻松,而卢宗训已经急得满头大汗。
说实在的,卢宗训在第一次被张如晦猜中之后,依然不觉得这会是张如晦的真本事。他反复在内心狂吼了,这只不过是巧合而已,他明摆着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可能会射中?
可是张如晦真的每射必中,而且每次都准确说出了藏物的重量和外形。
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直到张如晦安然射出卢宗训在缶盆下藏的是筷子而卢宗训身边已经无物可藏的时候,卢宗训才终于停止了动作。
“怎么可能?”卢宗训颓然跌回了自己的座位上,双目无神,两手垂地,“你怎么可能射的这么准?难道……难道你已经修成了天眼通?”
张如晦冷漠的答道:“不是天眼通。”他看卢宗训还要说话,继续说道,“也不是天耳通,卢道友还请对自己的道术自信些。”
“那是……什么?”
张如晦依然没有回答,因为这个问题他不能答。
玄裳虽然始终并未露面,可她一直好好沉睡在张如晦的法剑之中,也随着张如晦来到了宴席之上。于是张如晦及时唤醒了玄裳,动用了她的神通【多谋善断】。
这个神通虽然字面意思应当是智谋极高的意思,实则智谋却是无数观察和思虑结合后的结果。早在瓜州的时候,玄裳就可以凭借周边无数事物微小的痕迹追踪出郑秋毫的行迹,这当口张如晦便用【多谋善断】直接对缶盆本身的重量进行判断,精准无误的测出缶盆连带下面藏物的重量,然后推断出藏物的重量。
还有,卢宗训虽然用了道术止住了声音,可他藏物的那一瞬间会带出细小的微风。这点微风足够让张如晦捕捉到,并结合玄裳作出判断,测出藏物本身的形状。两厢一结合,自然就能精准无误的射中藏物。
什么?你说为什么不让玄裳直接偷看?蛤蛤蛤……别开玩笑了,这是射覆,比得是个人本事。要是直接让人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