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弼为了缓和张如晦和卢宗训之间的关系,之前专门设宴招待张如晦,就为了把两者之间那一点小小的不愉快去除。谁知道张如晦压根就没理解薛弼的意思,反而和卢宗训把关系闹得更僵了。
一旦心生隙嫌,两人之间的关系多半只有越来越坏。为了防止再把事情闹大,薛弼便尽量安排两个人不打照面。就好比这次斩龙之行,原本卢宗训所学的道术主要针对的便是人,薛弼索性便从卷宗中找出了一宗疑似倚仗神通惑乱乡里归道官所管的庶务,让他着手去办——毕竟张如晦在背嵬军中再怎么说也只是个外人,过不多时便要离开,忍过这段时间不出事就好。
卢宗训不愧为真大道的门人,动作竟然如此之快。张如晦一行人尚未归来,他就返回了兰州大营。
——其实这么比的话多少有些不公平。湟水离兰州大营足足有几十里地,一行人返回的时候又要运伤员又要把鼍龙的尸体运过来,走的速度能多快?相反,薛弼交给卢宗训的事对他一介鬼仙来说根本难不倒那里去,又都是在兰州府内,对于顺风顺水的卢宗训来说自然是做的得心应手。
不过他的人既然等在这里,哪怕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没好事。偏偏薛弼和其他道官一起去马车里躺着去了,这会儿估计早就开始闭目养神了——唯一一个能制住他的人都不在场,张如晦和他撞在一起能有好事?
偏偏张如晦本人压根就是一脸无所谓的样子,好像除了那一眼之外卢宗训压根就从他视线中消失了一样。一直到他骑着马晃晃悠悠的进了营门就要从卢宗训身边经过的时候,后者才猛地横跨了一步,拦住了张如晦的马头。
“张道兄,上次在下多有得罪之处,这几日回去后日思夜想、反复自省,终于才决定前来向张道兄致歉。”卢宗训先是对着张如晦低头一揖,神态和语气都极为恭敬。张如晦虽然疲惫,可是此时礼节绝对不可失,于是勉强拱手还了记礼。
谁知道卢宗训的话风却是一转,突然说道:“只是上次与张道兄切磋卜算之术意犹未尽,虽败却获益匪浅。这次在下便想再与张道兄切磋一番,不知可否赏脸赐教?”
张如晦还没说话,他身后岳银瓶的眼神已经移到了卢宗训的身上,目光宛若一对锥子,简直就要把卢宗训的脸给戳出两个窟窿来一样。
开什么玩笑?强运法力与鼍龙搏斗已经是疲惫之极,偏偏张如晦还强撑着要骑马回营,将车子让给了薛弼他们去坐——其结果就是他现在的脸上就差用毛笔写上“疲惫”两个大字了。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斩条蛟的难度有多大是个人用脚趾头来想都能想明白,卢宗训能不知道?
自打上次在众人面前颜面丢尽之后,卢宗训反复思量自己失败的地方。想来想去,还真让他给总结了出来。
梁红玉说张如晦虽然别的技艺一窍不通,但是极擅斗法,且以剑斩槃达龙王,显然在对付龙族上有着特别的诀窍——可是这终归也只是梁红玉的一家之言,她的看法并不能代表事实如何。
实际上在卢宗训看来,梁红玉虽然年长几分,可毕竟不是什么正派出身。像她这种北邙山出身的道士也就是在道国还能容得下,要是放在前几朝,被撞上后说不定顺手就被人给剿了。
而一个人的出身同样也能决定一个人的眼界。像太平道、太一宗、真大道这些大派门下弟子,他们的师长不仅要教他们道法术,同样还会将自己、师长、乃至整个门派记录下来的经验都给他们灌输进去,像这种大派里面典籍、笔记简直多到看不完。倘若是行走江湖的方士,惦记着给徒儿多教几手怎么弄银子的法子就不错了,了不起讲讲自己的故事——再能打的人一生能斗上几次法?与其说这些野路子的道士方士教给徒弟的是如何斗法,还不如说教的是处世立身之道。
所以梁红玉的判断完全不可信,这个叫张如晦的人实力究竟如何还得自己来判断。
卢宗训倒也真沉得住气,这么些时日里来就默默地收集着张如晦的讯息,独自一人来进行分析——最后还真让他得出了一个结论来。
这个叫张如晦的——姑且像他所说的那样是名道士——善于打斗是不假,可多半不是名门正派出身。虽说他是陆九渊的门生,可是从没听说过那位象山先生会什么道术。况且一个十二岁就离开了陆九渊的小孩能从他那里学到什么东西?多半是后来那个师父教他的野路子。最显著的特点便是道术要学武功也要学,这种贪多务得的性子能成什么事?
倘若张如晦听到了卢宗训心中所想,多半会当即跳下马来说生我者父母知我者卢兄然后准备斩鸡头烧黄纸结为八拜之交——如此这般的话薛弼一直担心的问题当然是迎刃而解。问题是张如晦他现在已经不是人仙了,他心通那更是一早就丢在了天竺,鬼才能知道卢宗训心中的想法居然是这样。
不管怎么说,卢宗训将挽回自己颜面的希望全部寄托在了这一局上。无论如何也要在众目睽睽之下击败张如晦,再强的人在法力不济的情况下了不起发挥三成本事。只要能击败他,自己之前失去的声望定能回返,甚至更胜以往。
卢宗训看张如晦依然没有动静而岳银瓶有想要说话的意思,连忙抢先说道:“张道兄,在下可是诚心诚意相邀,只为互相印证道法。恰巧这军中有忒多人对张道兄如今之位颇有微词,在下便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