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政务都有内阁官员帮忙顶着,都是心腹同党,她只需要在最后过过眼即可。剩下一些重要的决策,待一切都平静下来之后,留给璟帝、杨承君和荀钰这三个大老爷们儿捣鼓算了。
只要有皇兄在,她就敢一直心安理得地怠惰下去。
豫安如斯幼稚地想着。
张嬷嬷给她捏着肩膀,叹道:“陛下好歹是从小就从官家手里练出来的,纵然尚还有些青涩稚嫩,但如今这大越除了他之外,没有人能够更适合坐上那把龙椅了。”
豫安眼底温和:“可不是么,我看着他长大,二十多年的光阴,叫他从一个小婴孩长成了龙章凤姿的青年。他有多好,我都看在眼里。”
思及杨承君其人,豫安眼底突然升起了冷光:“高盛呢?”
张嬷嬷福身:“奴婢这就命人将那狗奴才压上来!”
高盛进殿时,尚还有些回不过神来。
昨夜的局势太乱,豫安既要忙着忧心杨承君,又要操心朝政和照看李素茹,连岑黛都被连夜唤去太极殿守孝,根本无人有那个闲工夫顾及一个小小的他。
这让他在心里生出了些微的侥幸,以为自己昨夜的异常可以就此糊弄过去。
豫安坐在上首,居高临下地看着高盛犹在自欺欺人地强装老实、向自己躬身行礼,忍不住冷笑:“高公公,可是杨家待你不薄?”
高盛将将弯下去的腰,这回更是不敢直起来了。
他勉强忍下心头的慌乱,思及却才满目森寒前来抓人的张嬷嬷,扯了扯嘴角:“殿下在说什么?”
豫安见到他的笑脸更是厌恶至极,呵斥:“跪下!”
见她难得的动了真火,高盛还有什么不懂的?当即膝盖应声就和地板碰上了,跪伏在地:“殿下饶命!”
豫安深呼吸了一口气,勉强忍下心头的怒火,冷道:“你我好歹相识了数十年,本宫的性子高盛公公不会不清楚,如今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听听你是如何‘报答’皇兄的。”
高盛颤颤巍巍地沉默了片刻,咬了咬牙,哑声道:“殿下,过了十多年的安稳生活,当年我们流的那些血、受过的那些苦,奴才不想再经历一回了!”
“因年轻的时候有满腔热血,是以奴才敢跟着先帝去以命相搏。可如今奴才老了,不想再经历那些腥风血雨。奴才怕死啊,也怕家中仅剩的血亲出事……”
他从来都不是璟帝那样的心狠铁血之辈,因年轻时受尽屈辱、被人践踏着过活,才敢冒着死亡的风险去拼命,这才心惊胆战地迎来了安稳富贵的生活。
十多年过去了,当年满腔的热血早已经凉透了,他逐渐懈怠、逐渐贪恋荣华和安稳,不想混乱再起,他只想保住自己的小命和富贵。
高盛像是给自己找到了借口一般,继续道:“殿下,杨家想要清洗世家谈何容易?一个不好就是釜底抽薪满盘皆输!先帝那时已经中了毒招,是生是死全在岑姓乱贼的一念之间!奴才能有什么法子?奴才只是不想死啊!”
“你不想死?”
豫安笑得仓皇:“那皇兄就想死了么?狗奴才!皇兄善待你数十年,你就是这般报答他的?!”
“可先帝又不是奴才害死的!奴才只是多泼了几盆脏水给荀首辅而已……殿下,殿下,奴从没有害过先帝,都是荣国公主谋……求殿下饶奴才一命!”
“饶命?当然得饶。”不知何时,岑黛已经从侧间屏风后走出,冷声:“不留下你的命、你的嘴,又该如何给那乱贼定罪?”
她嘲讽地看着他:“高盛公公,枉你跟在舅舅身边数十年,如今人老了,难道脑子也跟着不中用了吗?岑远章嘴上许诺你安稳,你就真的相信他会依言放过你?你可是他谋害先帝的重要人证,是他一辈子的把柄……”
“唯独只有死人,才能真正地让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