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什么要内疚?”辛辰一下提高了声音,“关我什么事?”
“是呀,不关你的事。”路非努力忍着笑,“好吧,我是不想这个样子出现在你面前,让你嫌弃我是伤残人士。”
辛辰气馁,闷了一会儿才说:“对不起,我真是不讲理。”
路非嘴角含着一个愉悦的笑,并不说话。他没法告诉她,其实从去年再见面以后,她一直表现得太过讲理,他享受她刚才那个突如其来的不讲理。
“跟我讲讲当时的情况。”辛辰在他怀中小声说。
“我坐上了运送救灾物资的军用卡车,从广西那边开过来,一路走得很慢,但都还算顺利。到了那段路,刹车系统突然出现机械故障,司机经验很丰富,打方向盘做了代价最小的选择。车子滑进山沟侧翻了,我和司机,还有一个士兵坐驾驶室里,都受了伤,不过都不算重,只是气温低点,比较难受,好在运送的救援物资里有大衣,我们取出来裹上,也能撑得过去。电台联系车队以后,救援赶来,你看,一点也不惊险,肯定没有你在徒步途中遇到的状况复杂。”
他说得轻描淡写,辛辰蓦地从他怀中挣脱,并不直起身,伸手捋起他左腿运动裤的裤管,小腿上的缝合伤口,并不是规则的一长条,而是狰狞蜿蜒,中间有枝节伸出去,从膝盖下一直延伸到接近足踝的位置,她的指尖迟疑一下,轻轻触上去,凹凸不平的伤痕带着温热的肌肤质感,有几处皮肤颜色明显较深,看得出是冻伤留下的痕迹。
“是开放式骨折吗?”她知道这不是他说的胫骨和腓骨骨折那么简单,几年徒步和出行,她见识过各种意外,还曾认真收集外伤处理资料,也确实派上过用场。
“有开放式伤口,不过你看,真的没事,我春节过后就开始上班了。”他没提起在医院里,秘书已经在他病床旁边念文件给他听,他一出院就开始坐轮椅去公司工作。
卡车侧翻时,路非的左腿被卡住,另一士兵脑震荡昏迷,司机伤得最轻,只额头被玻璃割破,皮肉外翻,血流满面。他把他们一一拖出驾驶室,翻出急救包进行紧急处理,割开后车厢打包的物资,拿出棉大衣盖到他们身上。路非强忍着痛,替司机拣出伤口上的碎玻璃屑,帮他包扎。
求救信号很快被收到,只是限于路况,救援到来时已经是18小时后。
他被送到医院,检查的结果是左胫骨中段开放性骨折、左胫骨平台粉碎性骨折、左腓骨下段骨折,两处开放式伤口,失血,再加上面积不算小的冻伤,在当地医院清创,然后做支具固定,他一直焦灼地等待着消息,终于听到辛辰已经从小村脱身,与他待在一个县城内,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随即被送往邻省的军区医院,动了手术植入钢钉内固定。母亲赶到医院探望他,质问他怎么会出现在远离他工作的省份并受伤,他坦白讲:“我女朋友被困在那边,我想去接她出来。”
母亲恼怒地看着他,“你父亲这会儿忙得焦头烂额,没空来教训你,可你是快30岁的人了,还需要我说你应该做什么不应该做什么吗?”
他只笑着拉住母亲的手,“妈,我以前让你操心过吗?”
“那倒是没有,只是开明的侄女出现后,你变了,不然不会干出取消婚约那种事,更不要说这次差点送命。”
“没那么严重,而且上次我就跟您说了,我做的那些事,跟小辰没有关系。她现在独立生活能力很强,把自己照顾得很好,要知道我去找她,说不定她反而会嫌烦。”
“她都没来看你,你说你这是为了什么?”母亲到底是心疼他的,看着他的腿,眼中有了泪光。
“不用让她知道啊。”
他母亲摇头,知道再说什么也是枉然了,“你这孩子,从小理智,我以为你不会做傻事,唉。”
他微笑不语,心里想的却是,一个一直理智生活的人,有时做了理智以外的傻事,内心才能平静喜悦。
路非只觉得那个凉凉的指尖顺着伤痕抚到足踝处停住,她俯着身,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却能感受到她指尖的轻微颤抖。他拉起她,将她重新抱进怀里,她伸手环抱住他的腰。
“你要是因为这出了挽回不了的事,”想到这个可能,辛辰禁不住打个寒噤,“你让我怎么办?我会永远也不原谅你。”
“只是一个意外,别想太多了。我并没有把自己弄残让你永远记住我的打算,如果不是天气和路况太恶劣,根本不会出事。”
她低声问:“你干吗那么傻,非要跑去找我。不过是交通、通信暂时中断,我又不是陷进了无人区,再等几天,我不是好好地出来了吗?”
“我不能等啊,你最后一个电话只说你要赶往一个偏僻的镇子,我仔细看了地图、天气报告,不能确定你是已经平安到达了,还是被困在路上。而且。”他停一下,轻轻抚摸她的背,“那会儿你的生日也快到了。”
辛辰又恼火了,努力控制着自己,“这算什么理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向来不在乎过生日。一个生日有什么大不了的,值得你冒那个险。”
他的声音从她头顶传来,“我错过你太多了,小辰,不能再让你一个人困在雪地里过那个生日。不过我还是错过了,有些事,真不能强求。”
路非声音中隐约的苍凉之意让辛辰默然。
那一天,她正在小村子里,意识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