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降离开瑶寨的时候,已经是至乾六年的腊月三十——除夕。
今年这个除夕,可以说是莫降这些年来度过的最孤独的一个除夕——在他的身边陪伴着他的,只有一个人,他的徒弟,罗九龙。
宽阔的官道之上,师徒二人一人一马,并肩前行。
当年黄金族人为了加强对神州的统治,在统一全国之后,对全国的官道全部进行了重修,以确保黄金一族的精锐部队,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到达神州各地——平息自大乾王朝建国之日起就不曾平息过的内乱……
其实,从延绵不绝于整个大乾王朝国史的叛乱中,就可以看出,黄金一族对神州大地的统治,就从未取得过成功,他们也从未赢得过自古以来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们的拥戴——用莫降的话说,神州百姓不曾停止的起义,也就证明了他始终深信不疑的那一点——神州百姓,没有一人愿意做奴隶,没有一人愿意自出生起就低人一等,奴性,从未属于个这个拥有着几千年历史、繁衍生息不曾断绝过的民族……
也正是因为此起彼伏的农民起义,掏空了这个横跨几个大陆的庞大帝国的基础——表面之上盛极一时的黄金帝国,实则没有一日完全健康过,黄金一族狭隘的民族政策,高压而残酷的政治手腕,野蛮的统治方式,都注定了这个来自广袤草原之上的民族,不可能在这里称雄太长时间……
同意是因为此起彼伏的起义和战争,大乾王朝建国之初花大力气重建的交通基础,也被破坏的非常严重——正如莫降和罗九龙今日所走的这条官道,因为战争的破坏,已经变的残破不堪——比之于上一次他们去修黄河时,更为破败——道路坑坑洼洼,路面之上杂草丛生,只是因为冬日的缘故,全都变得枯黄而干燥,而且,绝大多数的杂草丛,都被火烧过,变成一片一片的焦黑,杂乱的染在官道之上……
这一片一片的焦黑,似乎也在诉说着,那永远不曾停息过的战火,对这片土地,造成了多么严重的伤害……
时间已近傍晚,可莫降和罗九龙仍未找到可以投宿的村落——其实,村落他们倒是见过不少,可大多十室九空,变成了一片焦土,那些仍在冒着青烟的残垣断壁,似乎在无声的控诉着这个乱世……
不过,值得庆幸的是,莫降和罗九龙,虽然看到很多村子都毁于战火,但他们却没有看到太多的尸体——或许,那些无辜的百姓们,还在这个战争四起的乱世中,艰难而坚强的活着——但是,这个消息,也只是值得庆幸,却不值得欢喜,因为今夜就是除夕,明日就是新年,那些失去家园的百姓们,又该如何度过这个本该举家团聚,合家欢度的喜庆节日?
一路之上,莫降都在思索这个问题的答案,可想来想去,除了想出满肚子的烦闷,却是再没有其他的收获了……
同样,罗九龙的情绪,也算不上高涨,甚至,从他的表情上看,他的心情比莫降还要低落。
“阿龙,这几日为何你总是闷闷不乐?”作为师父,莫降自然有开导徒弟的责任,毕竟他们刚刚挫败了光明教廷的阴谋,救了那些被留在寨子里的老幼妇孺的性命,而且还替大黄报了仇——按理来说,罗九龙应该高兴才是。
很罕见的,罗九龙对师父的提问置若罔闻,似是没有听到一般,低着头骑在马上,沉默不语。
“你是在担心金芽儿他们的安全么?”莫降猜道:“这一点你完全可以放心,因为我那个死心眼老弟,还留在瑶寨,有他在一旁照看,绝对可以保证金芽儿他们的安全。”
罗九龙先是点了点头,而后忽然转过头来,一脸困惑的问道:“师父,你说徒儿选择走上这条路,真的选对了么?”
莫降被问的微微一愣,因为他没想到罗九龙会突然问出这么深奥的问题——罗九龙向来以心思简单而著称,好像从未考虑过这般深奥的问题,今日猛的问出来,真让莫降有些不太适应……
莫降思索片刻,盯着罗九龙的眼睛,很是真诚的回答道:“其实,人生之路的选择,本没有什么对错之分——因为,不走到那条路的终点,谁又能知道最终的结果呢?”
“可徒儿现在却很困惑,甚至有些不知所措……”罗九龙低声说道。
莫降微笑着点点
头道:“详细说来听听。”
“当初,徒儿之所以要拜您为师,心中便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变强,不断的变强!强大到足以保护徒儿身边那些人,保护自己的家人,保护整个瑶寨。”罗九龙很是诚恳的说。
“这个想法很好啊。”莫降用鼓励的语气说道:“人只有在懂得守护一些东西之后,才能拥有不断前行的动力,才会懂得在艰难时候选择坚持。”
罗九龙却苦笑着摇摇头道:“徒儿不缺少动力,徒儿只是对当初的选择的对错产生了怀疑——徒儿本来是想保护那些东西的,可正因为徒儿当初作出了那样的选择,反而让徒儿想保护的那些人陷入到危险的境地,徒儿非但能守护住任何人,反而让家乡遭到无妄之灾,反而让大黄丢了性命……”
“这些,不能怪你。”莫降苦笑着说:“要怪,也就怪师父太招人恨,牵连了你们……”
“徒儿没有任何责怪师父的意思,徒儿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越想保护一些东西,反而会让她们收到更多的伤害……”
莫降操控着战马,往罗九龙那边靠近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