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浪从目睹洪有德死亡的愉悦中闪神出来,勾唇轻哼一声说,“邓凯,做情报不能只分析敌人的表面动作,这样一会造成误判,二则会在战略调整上被敌人牵着鼻子走,陷入被动。”
“还请万岁爷多多教诲,微臣愚钝。”
“好,你说济尔哈朗要去的是广州,可广东他肯定是待不下去的,那他为何要去广州呢?”
“这个......莫不是要和孔有德一样,收拾他放在广州的抢来的金银财宝?”
“他的目标本就是肇庆,继而是整个广西,那他为什么要把金银财宝留在广州呢?”
见邓凯语噎,天浪又继续道:“马进忠自从诱拐了济尔哈朗使他改变进攻方向后,目的达成,他便又重新和王进才占领了赣州,也就等于是把济尔哈朗的补给线给切断了,那么你说济尔哈朗是经广州再回赣州,难道是要去找马进忠报仇,重新夺回补给线呢,还是要避免孤军深入,回到江西等待新援呢?”
“末将以为他不会再对广东有什么企图了,岳州、长沙、武冈三次战役,他的近三十万大军已经损失了十余万,剩下的十几万残兵能保住江西和湖广两省都已经谢天谢地了。”
天浪呵呵一笑,“你到是还真看得起济尔哈朗,以为他的十几万大军能保住湖广和江西两省,朕却巴不得他连广东都别放弃,那样朕便可以给他撒下一张兜天大网,将他剩余的十几万大军逐步蚕食掉。”
邓凯忽然一愣,感觉这位爷的确说得出,也能做得到,再联想一下刚刚二人的谈话,便发现自己步入了误区。
“万岁爷的意思是说,济尔哈朗要么丢下城池集中主力伺机决战,要么便四处防守处处挨打,而他则一定会选择前者?”
“嗯,邓凯不笨,你答对了一半,济尔哈朗也不笨,他显然已经丧失了与我们决战的本钱。”
“也是哈,济尔哈朗就算集中主力伺机与万岁决战,那么以万岁惯用的策略,自然还是会在楚赣粤三省的大片土地上与他躲猫猫,调动他让他疲于奔命,最后像对付何洛会和尼堪那样,一击致命的。”
天浪唇角微勾,“你既然猜到济尔哈朗不会守着三个布政司不下几十座城池等死,他又没底气同朕一直在原地耗下去,那必然也该猜得到,接下来他集结兵力龟缩在哪里等待多尔衮的下一步指令了?”
“嗯,这个......”邓凯语塞,“恐怕非臣这样愚钝的人能猜得透的,还请万岁明言。”
“这个跟头济尔哈朗其实栽得很冤枉,若不是尼堪贪功冒进,导致湖广的数万大军几近被朕全歼,他的后路就不会有问题,他也就能继续从梧州攻入广西境内。既然所有算盘都落空了,眼下济尔哈朗最安全的去处,便是回到原点。传朕口谕,连夜急行军折返,争取在子夜之前赶到全州修整。”
“去全州?万岁,您这又是......”邓凯一头的雾水,天浪看向他,颇有深意的笑了,“济尔哈朗在耍花招,朕断言他绝不会去江西,他可以放弃广东,甚至湖广和江西的大部分城池,但是他绝不会放弃武昌,因为如果武昌丢了,中原便失去了屏障,他知道如今的明军已经不是什么软柿子了,他一定会怕朕的一记窝心脚,在他鞭长莫及之时被朕杀入中原腹地的!”
“万岁圣明!微臣这边传达您的口谕!”
邓凯又犹豫了一下,欲言又止地问:“万岁就不想回柳州去看一看皇后娘娘么?莫不如让李定国和郝永忠带领大军赶奔全州,您明晨再从柳州出发也是可以追上的。”
天浪果断说:“不了,看到又如何?终归还是要走的,不过平添几分相思之苦罢了,横竖济尔哈朗若是经广州一路转北去韶州、衡州、长沙北返的话,咱们也未必能追上他,不过做个样子唬一唬人罢了,不会有什么大仗打的。
济尔哈朗的十几万大军可都是骑兵,咱们却是步兵居多,而且全州至衡州道路又颇为难行,咱们的目的除了吓人,便是捡便宜去,很快便能班师的!”
当李定国和郝永忠得知天浪下令当夜急行军去全州的消息后,也都颇为不解,等天浪对他们一一说明了自己的判断后,二人也都纷纷点头赞同。
回军的路上,天已经彻底黑下来了,天浪、邓凯、李定国和郝永忠并辔走在一起,说着一次伏击、一次追击,便成就了两厥名王这般奇功的感慨,李定国当然居首功了,郝永忠这一战差不多就是打酱油的。
可郝永忠这会儿颇有些不以为然地对李定国说,“你以为孔有德就你可以杀?他已经遍身是伤,毫无还手之力了,一条快死的老狗而已,若是我真要和你争,你的虎头錾金枪,未必会有我的鱼鳞紫金刀快,郝大爷的刀法,快速那是出了名的。”
李定国如果是以往,肯定会同郝永忠争辩个面红耳赤,不会服气,可是李定国真的变了,他不但没反驳,反而说郝永忠说的对。
郝永忠虽然当时确实是有心让着李定国,一是知道李定国的脾气,二则李定国这次是戴罪立功啊,他不好跟他抢。
不过李定国的态度却让郝永忠大感意外,又说了几句玩笑,李定国仍然只是笑着。
郝永忠顿觉无趣,众人也都对李定国的变化在心中暗暗点头,天浪则消散了许多怨气,认为打磨掉了棱角之后,李定国必然会是一件绝世神兵。
“谁能说孔有德临死前没有悔意呀?”
几个人的话题又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