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金吾这一声厉喝,如同天降雷霆,将羽林军们心中的忐忑之情一时间都镇压了下去。他们分别站立在花贡船首尾两头甲板,握紧武器,挺起胸膛,似平日里训练一般响亮地回答:
“羽林候令!”
花贡船前后,一百多条汉子齐刷刷地吼着,声震长空,像是要将恐惧转化为歇斯底里,像是试图以此吓阻海中那不绝前进着,向自己不断逼近着的,黑色的魔鬼。
海兽没被吓到,躲在舱廊中偷听偷窥的几个人倒被吓了一大跳:
“好大的声音!”
正扒着舱廊前门,将窗户拉开一线往外瞧的花忆蝶和兰竹两婢不禁捂住耳朵,后退了一步,结果一不留神,花忆蝶直退到了身后一人的怀里,这才知道还有别人也在偷听外面的动静。
“哇!吵死了!”
那人快被外面那一声杀猪也似的嚎叫声音喊到失听,正在不停掏耳朵,这下给花忆蝶撞得一个趔趄,幸好花忆蝶身材娇小,那人晃了两晃,万幸没有倒下。
“哎哟!”
“对不起!”
花忆蝶本能地道歉,听得声音不对,回头一看,还是那位熟到不行的老冤家。
“怎么还是你——呃,是高大人?”
“免礼免礼……我刚睡得正香,被外面声音吵醒,就过来看看出了什么事……”
看着他睡眼惺忪的样子,花忆蝶一阵无语:
服了。
这是天塌下来都自有人扛的节奏啊!
高卓见是花忆蝶,眼睛一亮:
“是你呀!给我说说,上次是怎么——”
“别问!有机会再告诉你!”
“那——”
“现在不是时候!”
“哦。”
两人正在习惯性地拌嘴,身边两位把守前廊的小宫女坚持苦劝不已:
“花秀女,您已看了这许久,外面危险,还是请速回房去罢。凤执宫怪罪下来,我两个需不好交待……”
“嘘!”
“别吵!”
花忆蝶和高卓同时示意两个喋喋不休的妹子闭嘴:
“听听。那个当兵的头头在讲什么?”
两颗脑袋同时凑近那扇窗,不轻不重地撞在一起,发出“咚”地一声轻响。
“疼!”
“哦,对不起……”
两个小宫女手足无措地看着猫腰撅屁股的两个年轻男女。想阻止却担心触怒选秀使大人,心慌意乱间,却不知身后,一扇房门悄然开启,接着又是一扇……
……
舱外,背对着不住逼近的狞恶黑浪,申金吾拔出佩剑,面对众将士大声训话:
“今,瀛洲海贼千里奔袭而来,意在夺取这花贡船上的焕州秀女。此乃辱我长生大统之尊严,灭我天启之威风,孰不可忍!吾等誓击之!……”
“咕噜!”
后甲板上,有个士兵咽了一口口水,忍不住想扭头往海上瞄一眼。却有宋刘两位羽牌官站在队列前,虎视眈眈地盯着自己。
“上官检阅时,左顾右盼者,三十军棍!”
想到军法如山,结果他终是不敢稍移自己的视线开去,只得下意识地将手中戟杆握着更紧。
……
“你们,你们为何外出。海上有怪鱼,快些回房躲避呀!”
听到身后有声音传来,舱廊前门的众人回头,看到先一步进入舱房的风霖带着小玲已走了过来,还有更多的秀女、宫女们都在各自打开的房门后探头探脑。
把守后舱门的两名小宫女见状不妙,急急赶来。挨家挨户地苦劝。
谁知适得其反,见花忆蝶和风霖都站在廊中,大家也都有样学样,大大方方地打开房门,走了出来。
于是前舱门的两位小宫女更加着急:
“花秀女。还有风秀女,你们再不回房,凤执宫发现,可是要恼了的……”
此时舱廊外,申金吾的声音铿锵有力,字字传来,清晰入耳:
“……海贼在彼,务不可掉以轻心!各帐即刻以花贡船四方为界,陈列布阵,外守船舷,内护舱廊,不得有失!……”
这下,连那两名小宫女也听得呆住,风霖的眼睛更是一下睁得老大:
“花姐姐,不是说海上仍是有怪鱼出没,怎地变成了海贼?!”
“这个——”
花忆蝶还在踌躇着是否要据实相告,更多不相信自己耳朵的人围拢过来,前舱门口不大的空间一下变得更加狭小。(
“什么?哪里有海贼?!”
“有海贼?!”
“海贼?!”
舱廊中一下骚动起来,紧张与不安写在每个人的脸上。
舱廊外的肃杀之气不断传进来,申金吾语气越发炽烈,带着无尽的杀意:
“……若那海贼从何处首先破防登舷,我就斩杀那方圆五步内的兵卒!凡秀女死伤溺失一人,我杀负责守护的左右帐头!选秀天使若受伤害,宋羽牌砍下我首级,凭我人头继续号令!……”
面对一双双泫然欲泣的盈盈美目,花忆蝶还没来得及说明,高卓高大人倒先作了个无奈的表情,一耸肩一摊手,潇洒的很:。
“这个——你们自己也都听到了,是海贼……”
这下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外面那个大嗓门,便已是全部解释。
众姝们先是寂静,然后战栗,接着不知是谁叫了起来:
“姐姐我好怕!”
“娘,我要回家!”
……
瞬间演变成此起彼伏的哀鸣,宛如之前后甲板上众姝们听到怪鱼警报,抢着回舱廊一般景象,高卓也看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