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日先帝爷缠绵病榻,交代他与德亲王二人,日后要匡扶兄长谢临,兴我大梁。不可互相残杀。
那遗言可是当着朝中不少的大臣面前说的,如今他敬亲王府算计皇后,毁大梁根基,可不就是个不忠不孝之辈吗?
那日德亲王府看样子是挨了罚,可实际上真正挨罚的人是他敬亲王府才对。
一道圣旨,两个态度。
好叫这文武百官都只会认为德亲王意气用事而已——至于他敬亲王,才是真真正正算计皇后的人。
不然他那个好兄长为何不立刻治罪德亲王府——残害皇嗣乃是大罪,理当重惩。
反而是接了德亲王动手伤他的事情,给了他一个警告。
方才那说话的人,就是存心要看他敬亲王府的笑话!
忍不住把手重重拍了下桌子,震得酒杯都倒了。
早有宫女上前来收拾,这一幕落在其他官员的眼里,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目光落在徐初时这个御史身上。
徐初时被看的十分无奈:一群蠢货,皇帝都坐在上头没有说话,哪里轮得到他这么个御史开口?
徐初时说的没错,坐在上头的明武帝,自然是把他这个皇弟的神态动作尽收眼底。
一旁的顾全喜又倒了杯琥珀酒,明武帝拿起酒杯,一仰头饮尽。
任何要算计宁娘的,都得付出代价。
敬亲王府,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朕不义!
——
谢明珠看着舞女们的裙摆一层一层的飞速绽开、收合,竟是无聊的发起了呆。
拿着银箸,谢明珠看着面前的美味佳肴,突然不知道该吃什么才好。
坐在自己旁边的谢翊倒是吃的满嘴流油,顾不上皇子的形象——今日乃是万寿节,那些言官也断断不会那般的无聊透顶,要拿了这种事说事儿。
宴席上有一道烧的外焦里嫩的山鸡,谢翊很是喜欢吃,不一会儿就吃了一大半。
拿着山鸡脖子啃的三皇子,眼光一瞥,正好看见谢明珠的桌子上有一道没有动的山鸡。
于是,冒着被谢明珠揍一顿的风险,三皇子偷偷摸摸的正要伸了手,哪里知道面前又端来一盘子。
送菜的人是母后身边的如夏。
如夏将菜放在谢翊跟前,低低的一笑:
“娘娘命奴婢前来与三皇子送吃的。”
谢翊人虽小,可是不糊涂,哪里不知道这是自家母后怕自己拿团团的那份,才命人送过来的。
让如夏下去,谢翊正要撕一只鸡腿下来,那头太子殿下的声音就传了过来:
“三弟这般贪吃,若是吃成个大胖子,小心遭了团团嫌弃。”
谢明珠不喜欢小胖墩儿一样的人,这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当然,就算是要胖,也得是什么样的人。
你说这要是个刚刚出生不久的婴孩,养的白白胖胖的,那就讨人喜欢了。
若是个十来岁的人,一身的肥肉在谢明珠面前摇晃,谢明珠肯定受不了的。
谢明珠这头正神游,那厢,歌舞已经不知何时撤了下去,已然换上了戏。
锣鼓之声倒是将谢明珠的思绪拉了回来,后者的目光落在那铺了红色地毯的高台上。
只见得那高台上出现一花旦,身形曼妙,一开嗓,便知是极好的名角儿。
说起来这历年的万寿节,唱的不都是些《麻姑献寿》之类的曲子?谢明珠一开始听着还是挺得劲的,但是听多了之后就再也提不起劲儿来了。
看着那台上的戏子,谢明珠恍恍惚惚觉得上辈子就是一场戏。
一场人散曲未终的戏。
戏中她家破人亡,由高高在上的公主变成一名自焚的新嫁娘。
自焚啊……谢明珠很清楚上辈子的自己娇养到了什么程度,连被绣花针刺到了手都要挂了泪珠儿大半天。
可是就是这么一个人,竟是连自焚这种事情都能做得出来。
谢明珠很清楚,她那个时候很绝望。
绝望到麻木。
换了任何一个人,在新婚之夜知道自己的丈夫才是害得自己的家破人亡的罪魁祸首,恐怕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为什么会自焚……
还不是她想要以死谢罪。
罪在引狼入室,毁了大梁基业。
只是谢明珠唯一后悔的,便是没有打听出,那位新帝,究竟是谁。
谢明珠想,若是知道这位新帝是谁,就可提前把人给……可是如今别说是寻这位上辈子的新帝了,她连此人姓甚名谁都不清楚,如何能抓了人?
这个问题就像是一块石头一样,压在了谢明珠的心里头,压了好些年。
眼下谢明珠听着耳畔的咿咿呀呀,心思却不知道飞到了哪里去了。
眼角一瞥,正看见敬亲王那晦暗不明的神色。
心里头不禁冷笑一声:这敬亲王八成是因为父皇之前的旨意,急了罢。
那道旨意,谁都知道什么意思。
看起来像是处罚德亲王,实际上让满朝文武都看了他敬亲王府的笑话。
今儿晨起,来的时候就听见有宫女太监嚼舌根,说敬亲王活该云云。
委实是叫人笑话。
上辈子这个时候,敬亲王可得意了。
如果说没有这次的事情,想来敬亲王也不至于到了这个地步。
只是这人啊,棋差一招,就是满盘皆输啊。
再说这两位亲王妃并几位侧妃,眼下正坐在凤雎宫的偏殿里头,面对着眼前的菜,听着外头的鼓乐齐鸣之声,可想而知,好不热闹。
将她们一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