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力是打框的头儿,他心里非常的纳闷,大伙来到之后都拼命地干,小褂都扒下来了,一点滑又没拖,怎么大老执还骂人呢!是谁得罪了他?不可能有人得罪了他。他深知跟他干活的这二十多个人,个个都是干活的好手,不论给谁干活,从不耍奸偷懒,全凭出力挣钱。于是,他问:“马总,有什么话,那儿我们没做到,你给我说,千万别骂人。”
“你别嫌我骂你们,你们看看给马家打框的那伙人干得多快,人家都干完回去了,可你们还磨磨噌噌地干不完。”鲁华发的脸气得铁青,说:“今天,我非扣你们八百块钱不行。”
牛大力往马家的坟地看了看,可不,打框的人都扛着工具往回走多远了。他想,我们来得比他们还早,干得又没拖滑,怎么干不过他们呢?要说有石头的话,那马家的坟地也不见得没有石头呀。可能他家坟地的石头少?他想到这里,说:“马总,你别生气,我们这地里的石头,可能比他们那儿的石头多。”
“多个屁。”他又生气地骂开了:“不怨自己笨蛋,倒怨起石头多来了。”
“是,是,是。”牛大力陪着笑脸,说:“我们笨蛋,我们笨蛋。”说完一笑,并向大家挤了挤眼睛。那意思是说,大家都别吱声了,想骂就叫他骂吧,只要不扣我们的工钱就行。
可他们装哑巴还是不行,马华发还是嘟嘟囔囔地骂。
鲁华发骂人是有原因的,这是孙先生在密码单上严格要求的一项重要内容。弄不好,他回去之后,是没法给鲁含交待的。
孙先生在密码上说,打框很重要,是关系到鲁家后代人,能不能早发或大发的一个重大问题。也就是说鲁家能不能压过马家的大事情。密码要求,鲁家打框一定要在马家之前打好,否则,对鲁家不吉。
为了把这件事情办好,鲁含专门叫魯华发亲自过来抓这件事。一般地说,如果事情不重要,主家是不会叫大老执出门管这事的。送殡的事情多着呢!如果叫大老执离开,就等于给自己找麻烦。大老执是管送殡的一把手,殡送得好不好,就看大老执的水平高低了。如果他想叫你把殡送好,而你一定能把殡送好,如果他不想叫你把殡送好,而你肯定把殡送不好。在送殡的时候,他想叫你省钱,你一定能省钱。他要叫你费钱,你一定得费钱。他要是想给你捣蛋,不叫你好看,你就是花了钱也不好看。
鲁华发对打框这件事,不是心理没有数。他怕出现万一,就提前一个小时出发了。他看了看打框的十个人,个顶个的都是棒劳力,也就放心了。他们到了坟地,马家连一个人影都还没去。他想,这坟地还不好挖,绝对能挖好在马家的前边。但是,他也没有敢怠慢,像个催命鬼一样,叫他们紧紧地干了起来。说句不好听的话,他连他们尿泡尿的空,都没有给他们。虽然个个累得满头大汗,但是还没有挖过人家。
鲁华发站在那儿懊恼极了。他回去之后,鲁含肯定得问他,谁家挖得快?他怎么回答呢?要是说马家挖得快,他准得被骂死。谁都知道鲁含那脾气不是脾气,如果发起疯来,亲爹亲娘都不让。如果要说自己挖得快,挖在了马家的前边,如果叫他知道了他更绕不了他。再说了,自己还是他本家二叔,一句瞎话也不能说。这事,可真把他给愁坏了。幸好,他回去之后,鲁含没有问起他,于是,他也就没说啥。
来鲁家烧纸的人真多,一屋两院子,人挤人,连下脚的空都没有。流水席,吃了一番又一番。早晨饭吃完了,一会儿,中午的又接上了。还好,一点差错都没有。凡是来烧纸的人,都坐上了席,吃上了饭。这事对鲁华发来说,真是小菜一碟。多大的场他没经过?这时,他的心里又好受了一些。
行礼,记账,烧纸,吃饭,一道道程序进行完毕,就等着出棺这一节了。可是这一节很重要,大部分人是得跟着后送的,也就是得等棺材下地,把坟子埋上,后送的人才能回家。要不,是不能离开的。来烧纸的人看看主家还没有出殡的动静,就三五成群地聚到了一起,有的看戏,有的啦呱。反正来的人都不外,都是亲戚。亲戚理道的在一起啦啦也不错,交流交流感情,弄巧了还能得到什么有用的信息,互相帮衬一下。人在世上,谁能不用着谁?于是就拉呀说啊,先家里后家外,家里家外的呱啦完了,再啦国内大事,国内大事啦完了,再啦国际大事。这些事情啦完了,鲁家还是没有出殡的意思。于是,人们再找话题啦。这时候,往往没有多少正话了,都是东扯葫芦西扯瓢的事。人们从太阳的正午,啦到了太阳偏西。话实在是没有说的了,就大眼瞪起了小眼,像瞅鳖蛋一样,瞅了起来。
别说来烧纸的人急了,就是大老执鲁华发这时侯也急了。他又看了看表,这时,表针已指向了四点半。他真闹不明白,鲁含为什么迟迟不发丧?有什么意思吗?俗话说,入土为安。只有棺木下地了,死者安生了,活人才能跟着安生。他不由自住地抬头看看天,这时,瓦蓝的天空已布上了云彩。他想,老天可别下雨?
鲁含迟迟不出棺,是有说法的,也就是孙先生在密码五上要求的。密码上写得清清楚楚,两家送殡,鲁家后葬。后葬是什么意思?就是在马家的后边送葬。马家不先出殡,鲁家是不能先出殡的。
那天,孙先生给他写的密码五,正合他的心意。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