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环如雷贯耳,三司使说的每一句话都万般贴心舒畅,犹如喝过了冬日酒注里温过的烧酒,缓缓熨过身上的每一处神经脉络。
想起适才在张院使府上自己唯唯诺诺的样子,与眼下所受的待遇天差地别,不免从心底腾起一股别样的酸楚。
恩师若是愿意倾力相助,那三司使这个位置必如探囊取物,毫无阻力。真有这一日,我赵环还鸟你张逊这个枢密使作甚?
想到此,赵环起身满脸堆笑,恭敬顺从地向周之礼的茶碗中斟满热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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功名利禄,富贵皇权,人生在世,总有所图。
自那日封闭城门,差宫燕捎去知府官印起,寇隼便彻底搁下了连日来高悬的心。叶念安和白马逗住进府衙的这几日,总能与二人抬眼相见。
得了户曹送来的青州版图,叶念安每日都会独往楼橹观察城貌,特别是授予知府权限后,看得出他对自己所托之事所尽的心力,全然不像一个死囚作派。
寇隼不禁回想起年前去南阳河堤巡视河情,与白马逗相遇那日的情景。
其中玄妙之处至今还记忆犹新,心中隐隐生出一丝惜才之意。
此次收粮二人交锋,可谓意义重大。一个是年过半百、诡诈多变的奸商,一个是年少淡然、不谙世俗的死囚河工。
人生地疏的叶念安遭遇此事并未慌了阵脚,反倒是出奇地沉稳冷静。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步步为营,把苏广山慢慢逼向墙角。
思量间,宫燕走进府衙内宅。见寇隼眉头紧促,一副思虑模样,只向前拱手施了个礼,便退至一旁默默等候。
寇隼背过双手若有所思地看着宫燕,正想将心中所惑讲于他听,不料宫燕先开了口:“府尊,可是在想叶念安!”
“好你个宫燕,也学会察言观色了!”寇隼笑眯眯地望着这个跟随自己多年,平日只懂得舞刀弄枪的人。
“府尊这是打趣老奴了!”宫燕嘴角挂着一抹淡笑道。
“呵呵,我倒是要听你‘穿堂燕’好好说说!”寇隼索性迈向书案高椅,一屁股坐了下去。一婚到底,亿万老公宠妻无度
这初三的四辆,初四黄昏进城的六辆,再加上今日午间的几辆,前前后后累加起来已十五车。每车垒叠起来的米粮麻袋大小不一,数量不等,插在马车上的幡布也不尽相同。
想来,苏广山散出的钱粮已变为了实实在在的粟米稻谷,正从全国各路州县陆续回拢来。
叶念安看着跟随马车一同进城的苏广山,像一个恭候已久,坐在雅间看戏的看官,眼底尽是一抹玩味儿笑意。接连三日运进城内的粮食,保守估算,约莫二百余万石。
算算半月纸约还剩下的十日期限,余粮应当也集中在这几日。
呵,这苏广山的能耐确实与他的财力相当。连朝廷听闻都会为之一振的筹粮数额,到苏广山身上只需抵押了房契良田就能将粮食收罗补齐,人脉广博,果然不容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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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墙楼橹上】
“宫大哥,念安又有事劳烦您了!”叶念安依是一副谦卑之状,对前来的宫燕施礼说道。
“叶先生请直言。”
“午间,又是几辆苏氏车马行的粮车进城了。这几日,西城可甚为热闹呀!”
宫燕听叶念安说了这么一句无关紧要的话,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叶念安也看到了面前之人的一脸茫色,立刻上前嬉皮地环住宫燕双臂,嘿嘿笑出声来。只是宫燕被这两声坏笑,弄得更云雾不清。
“宫大哥,我们与苏广山的好戏要开场了!想来兄弟们在龙兴寺待得也有些闷了!”
“叶先生就不要打哑谜了,这几日龙兴寺驻扎下的州军已经找过我几次,在那个破庙里早就待不住了!”宫燕一脸无奈的诉苦。
“哈哈哈哈,宫大哥,不要心急。过几天便有他们忙的了。
今日是正月初五,再过上两日,元旦的喜庆劲儿一过,苏广山的免费粮食就送过来了。”叶念安看着宫燕的表情,连忙安慰道。
“免费粮食?苏广山莫不是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