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然听之,脸上浅笑淡了几分,双眸半敛掩去了眼底的精锐之光,继而又开口,“命克六亲?这不过是无稽之谈罢了。宁郡王如今是简王府的支柱,又是抵御匈奴进犯的良将,又岂会是那等不祥之人?更何况,宁郡王文韬武略无一不精,不像的会轻易相信这等传言之人。”
“本王信不信无所谓。重要的是,大夏百姓信了。”简珏言简意赅地回道,看向厅外的目光始终沉稳冷淡,语气极其超然淡泊,仿若此时谈论的并非是他。不知是因为这样的事情经历地过多从而渐渐能够无视,还是因为本就未将这样的无稽之谈放在心上。
“如此说来,宁郡王此次参宴是已有准备,显然是看中了哪家闺秀。”湛然面色渐渐变得平淡,脸上端着无人能揣测出心思的平静,只是出口的话却还是问出了他此行的真正目的。
简珏收回视线转向湛然,两人平静对视,同样的冷静异常、同样的睿智深谋,藏着的却是不同的心思与目的。
“本王以为尧郡王今日已经看得够明白了。还需要本王再点明吗?”半晌,简珏开口,直接说出自己的心思。
湛然面色儒雅如常,但却在听到简珏亲口承认后心头猛然一紧,原本虚扶在椅子扶手的右手微微一紧,目光骤然一凛射向简珏,却发现简珏神色认真,无半点开玩笑的心思。
今日相府内,许嫣儿的百般示好换不来简珏的一个眼光,却独独对冷面的玉轻尘百般维护,这份明显的心意,若湛然看不出,那他真是睁眼瞎了。
简珏接下湛然的审视,表情依旧冷峻,沉稳如泰山端坐在首座,径自端起茶盏轻抿了一口,并未再此事多做解释。
湛然看进简珏的眼中,却发现这个男子神情异样的严肃认真,即便自己目光如何刁难探视,简珏的神色竟是半丝也不曾动摇,湛然勾唇一笑,笑容和煦温暖却又夹带着一丝凌厉之气,眼中浮现那抹浅紫色身影,缓缓开口,“她不是普通女子,也不是养在深闺的大家闺秀。宁郡王好眼光。”
“本王不会放手的。”湛然不等简珏开口,径自往下说着,平静的言谈中却透着不寻常的味道,儒雅依旧笑脸迎人,可声音中夹杂的那一丝凌厉却往往让人招架不住,更何况,湛然此时的语调中更是多了一抹笃定与势在必得。
闻言,简珏深眸微细,转着茶盏的手指微顿,悄然无声地将茶盏搁于桌面,抬眸不禁多看了湛然一眼,却发现湛然神色坦然脸上均是对玉轻尘的赞叹之色,简珏缓缓开口,“本王以为,尧郡王已经放手了,不是吗?”
“哦?”湛然听之,眼底泛起饶有兴味的浅笑,出声问道:“何以见得?难不成宁郡王参与过?”
话中有话,又仿若是引诱着简珏开口,湛然神情温煦俊秀,着实让人略地而不自知。
“今日相府内,尧郡王可曾从她处得到一个眼光?”简珏却是四两拨千斤,并未正面回答湛然诱导的提问,反倒是从旁的事情入手,将这份难堪还给湛然,继而自己则悠然端坐其位,等候湛然再次进攻。
湛然扬唇一笑,微眯的眸光如碎了的星光闪烁耀眼,大气磅礴的微笑一改他方才的儒雅温煦,竟带着一丝执着,语气肯定道:“简王府内不见女眷,难怪宁郡王不懂。”
“懂不懂,你我心中清楚。玉龙雪山突然坍塌,断了前缘,尧郡王以为还能续起来吗?破镜从未重圆过。”最后一句话,简珏加重了语气,射向湛然的目光渐冷,点点冰寒之气自那双深眸中溢出,仿若再无融化的可能。
而简珏的话,则让湛然立即将脸上的表情收了起来,再也不是那个温文尔雅如圣人般的尧郡王,此时的湛然深沉如海,面色冰寒如霜,与冷峻的简珏呆在一起半丝也不逊色。
“宁郡王身处边关却对玉龙雪山之事了如指掌,看来宁郡王也并非安于现状之人。”湛然突然轻笑出声,浑身萦绕着一股看不清的气息。
“这是自然,本王若是安于现状,即便不被匈奴灭了,也会死于他人之手。尧郡王不也是为了以防万一,花样百出吗?只是,不知尧郡王日后还会不会后悔?”简珏周身别寒气遮住,亦是让人察觉不出他此时真正的用意,两人的对话如哑谜,偏偏两人却心明如镜十分清楚对方的打算。
听到‘后悔’二字,湛然双唇微抿,并未立即开口反驳简珏,目光亦由简珏的身上转向光线渐渐黯淡的外面,清亮的眸子盛载了太多的事情,却隐藏在昏暗的光线中让人察觉不出半丝异样。
“这世上从没有后悔药吃。”昏暗的光线中,传来湛然轻若低喃的声音,似叹息、似沉思、似感叹,却独独少了后悔的语气。
简珏听之,浓眉微挑,沉声说道:“尧郡王既然知晓这世上没有后悔药,如今又是想挽回什么?”
“本王话已至此,绝不会退缩。宁郡王是故意为之也好、是有心为之也罢,但若是伤害了她,本王定不会饶了你。”语毕,湛然起身,迎着外面照射进来的月光外府门口走去。
“伤害过她的,是尧郡王。本王今日仔细瞧她的额头,颜色虽浅,却依旧能够看到伤疤。大难不死,相信她也已经看清了一切。”简珏抬眸看着湛然的背影,清声说出这段话,遂也起身离开前厅,返身回了简王府后院。
湛然身影微怔,眉头轻皱了下,不禁抬头望着天上的明月,一缕思绪划过眼帘隐入心中,眼神坚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