绮无眠从善如流道:“族中凋零,人才尽灭。
除了圣女,狐主还能倚仗谁呢?”
见狐天音不说话,他又接着道:“圣女可是即将要成为太子妃,若得狐主倾力支持,必将在天宫如鱼得水。
如此,岂不美哉?”
狐天音抬手撤去身后的黑洞,眉眼光波流转。
睇着绮无眠道:“走吧,算你说的有理。”
“圣女,请先。”说罢,侧身一让,周身仙元慢慢敛尽。
待狐天音先行,他方随后同回柳覆金堤。
破败的柳覆金堤,上可直见青天,下难有几方立足之地。
唯有王座上空,还有片瓦遮阳。
然王者,即便只存一人,他依旧是王者。
不是她狐天音,随意可以轻忽怠慢的。
金莲踏过乱石碎瓦,屈膝跪与王座前:“女儿不孝,母亲令父王蒙羞了。
倘若女儿及早察觉母亲异样,必会勒令其悬崖勒马,不可辜负父王厚爱。
然母之过,即是儿之过。
女儿未尽劝导之责,恳请父王降罪。”
王座之上,狐主看着狐天音久久不语。
绮无眠瞧出端倪,遂出声提醒道:“主上,上天垂眼。
圣女,有幸安然无恙。”
狐主眼皮微微一掀,硬声道:“起来吧,母罪不及儿。
她之过错,自有她自己承担与你无关。”
语落,眸光却是落在绮无眠身上。
当一个人比自己还有了解自己的时候,不是直臣便是贼。
而你,又是哪一者呢?
绮无眠垂眸间,收尽自身的存在感。尽量让自己显得小智有余,然胆气不足。
纵有些许手段,难逃君之法眼。
良久,时间似在这一刻陷入了古怪的洪流。
君臣,父女,皆无声。
亦不见狐天音有所动作,只是低头静静的跪伏与地。
唯二的动静,尚是由退至边缘处的苟活者。
或苦痛击穿灵魂,不堪忍受倒下。或勉力强撑,难挨折磨压抑嘶喊。
直待呼吸都能摧折每根心神之际,狐主起手布下一道结界,将无关之人隔除在外。
听不到嘈杂多余之声,方打量着狐天音道:“你就这般在意她?
须知,她做出此等不知廉耻之事,可从未想过还有你这个女儿。”
狐天音倏然紧了手心,哒哒恨意充斥与六腑五脏,几欲咬碎银牙。
俯首柔声道:“狗不嫌家贫,子不嫌母丑。
天大的过,女儿也愿意一尽孝心,抱此身生养之恩。”
“哼,你倒是孝顺。”
一声冷哼,狐主朝绮无眠吩咐道:“爱卿,带圣女去冷宫。”
又对狐天音道:“只此一会,再有无期。”
绮无眠拱手道:“是。”
狐天音自地上妖妖娆娆的起身道:“多谢父王开恩。”
随即,狐主覆手震散结界,一切还如初时。
耳闻哀哀戚戚之声,送走狐天音和绮无眠后,狐主再度聚集宏大仙元在掌心。
真想,将这些恼人的声音抹掉啊。
苟活者扑通跪在碎石残瓦上,尖锐的碎片瞬间没入血肉。
然他们似乎察觉不到疼痛,只是不停的磕头祈求。
纷纷道:“主上,饶命……”
狐主睇着掌心的力量,再看看这些残存者的价值。
终是一掌擎天,仙元如滚滚春水,拂去柳覆金堤的颓败,使之焕然一新。
低头再睇着众人,却是愁锁眉山。
这些人杀不得,又该如何救……思来想去,怕也只有求上天宫一途。
只是,天帝他肯吗?
天帝肯不肯,苟活者不知晓。他们只庆幸自己又逃过一死,便是狐主做的什么打算,他们也无心知道。
痛苦的折磨下,仙元似烈日的被蒸发的水汽,急剧的下降。
他们一面全力抵抗痛苦的侵蚀,一面又抓尽喘息的时间修炼。
唯有如此,才能多活一刻。
而狐天音随绮无眠到达冷宫后,绮无眠打开冷宫的结界后,就在外面默默等着。
狐天音斜眼他后,兰花指微捻裙摆,迈过青条石门槛。
行了数道小径,她也没有找到凤宁安的踪迹。
只待林深处,狐天音方瞥见一隅破败荒凉的宫殿。
齐人高的白茅,长得郁郁葱葱。长扁叶子有锯齿般的倒钩,似一柄柄锋利的弯刀。
这种野草惯喜风中柔弱的摇摆,只待猎物靠近。即会缠住对方,继儿绞杀吸干其血液。
便是狐天音遇着,也要小心避开。她侧目瞧着冷宫各色夺命的植被,白日前行尚且艰难,入夜之后又该是何种面貌?
想来,这也是冷宫之外历来无人把手的原因。
她的母亲,又抗住了几分呢?
凭心讲,这般费尽心思要见她,确有一分母女的情谊。
然,也只有一分。
更多的是,她不相信赤蝣的豁命作为会表面这么简单。
所谓知女莫若母,亦是知母莫若女。
母亲的不安于室,她从来都是清楚的。也知晓其并不爱狐主,不过那时有人玩的游刃有余,她也就懒得再看。
要说多余感情,那就对不住了。
除却:一分生养,二分淡漠,三分厌恶,四分轻蔑,五分嘲讽,六分无奈,七分放纵,八分有意,九分补刀,便只有:十分无情。
因为,从小她便知所谓的母亲,其眸中对自己厌弃远多过天伦。
既如此,她为她当为之事即可,还要其他做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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